大野木曾经一再强调过忍者的任务,无论男女无论老少,他们都要优先考虑任务的完成,然后才能考虑同伴的安危。
护送汤隐村贵族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要考虑的是她从未想过的情况。
黑土慢慢低下头,就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你知道,俊介,你不是叛徒,我不会轻而易举地抛弃你。”
说罢,她掏出俊介的苦无,刀刃对着那道标记就是一下,手法又狠又利,鲜血横流,俊介咬牙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痛楚依旧尖锐地袭来。
“啊啊!”
“对不起……”
她收手,那被剜出来的印记带着血气落在地面,黑土扯下衣角咬着一边为他包扎,但是鲜血还是迅速浸透了布料,滴落在地。
黑土弯下腰,对身后的俊介沉声说:“上来。”
……
汤隐村郊外。
“奈奈子,你怎么回事……”
“你已经暴露了你知道吗。”
对峙双方的气氛因这句话变得更加紧张,奈奈子拿着苦无的手却依旧平稳,微卷起来的袖口处,赫然呈现出一个骷髅标志。
……
身后的俊介猛地挣扎了一下,连着黑土一块失去平衡滚下了山坡。
血迹蜿蜒了长长的一条。
俊介捂住腿上的伤口。
“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你快跑。不要管我!”
黑土却平静地拉开他的手,“为什么这么说。”
方才的六芒星的黑色一点点加深,最后在他的伤口上形成了一个新的标记。
“不要管我了!我已经逃不掉了……”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黑土犹豫了一下,眼神逐渐坚定。她背着他蹲了下来,“上来,马上要到村子了,你不要放弃。”
还没等俊介开口,一个戏谑的声音便接口。
“哎呀哎呀,又见面了啊,两个小鬼。”
银发的少年将镰刀横在肩膀上,裸着的上身上没有一道伤口,与他瘦削的身形不同,意外的很有料。
他蹲下来检查他的印记,黑土顺势警惕地退了数步,却还是在犹豫,在回头,在看俊介。
“黑土……快跑……别管我!”
黑土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今天是她自出生以来哭的最多的一次了,同伴一个接一个的背叛,离开,最后只剩她孤身一人。
她下定了决心咬牙转身,她拼了命地跑,没有任何技巧,没有任何形象,她全然地没命奔跑,只为躲过背后怪物的追杀。
“我给你说,她跑不掉。”
飞段笑呵呵地说,将镰刀插入地面,地面上多了一个诡异的六芒星,“那么,趁你想不开自杀之前,我先一步将你献祭吧。”
六芒星光芒大作,那个匍匐的少年却先一步发动忍术,他的身躯猛然膨胀起来,然而他想与之一起同归于尽的银发怪物眼中却毫无波澜。
黑土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爆炸声将那圈内的怪物一同吞噬。
黑土却没有回头,任凭风刮过脸颊,吹干了泪水,她听大野木说过,战场上忍者的自爆,是被俘虏后最后的光荣。
她背负着他们的性命向不知什么方向奔跑,猛然撞到了什么,然后她被人一把拽住,她心里一紧,开始没命的挣扎,但是已经有些力竭的她怎么可能抵挡住来人。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黑土,是我。”
她有些恍惚地抬头,看到了一双清澈的蔚蓝色瞳孔,迪达拉将她拉回肩膀,她眼一黑,终于倒了下去。
“事情有些棘手了。”他似是在自言自语地喃喃,又像是对谁轻声地抱怨。
……
暮色滑落在无边的大地上,无数尸体埋葬在布满创伤的土地里,还会有更多的尸体前来陪伴。
土影一掌拍落在木桌上,身后一列带着面具的忍者低下了头。
大野木将桌上的文件一股脑地拨落在地,冷静了片刻,他的胡子在这一刻几乎全白,看起来似乎苍老了数十岁,但是在信赖着他而又野心勃勃的年轻忍者们面前,他只要保持强劲的实力和一定的威严就可以了。
“现在雾隐和汤隐有送来条件吗。”
“……还没有。”
“所以黑土和赤土还没有被俘虏,对吗。”
“……”
大野木站起来,低下头,“如果有传来他们的消息,不要告诉我,一切条件统统拒绝。”
“作为土影的孩子,他们要学会……牺牲。黄土啊,我对不起你。”
话音未落,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影部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人群纷纷让开一条小道,满身是血的赤土慢慢朝着大野木走过来。他浑身僵冷,在门前已经不知听了多长时间了,他的左手不自然地抽搐着,伤口还没有包扎因而显得更加触目惊心,他带着一身伤走来,鲜血滴落在地面,他走到大野木面前,逼视着他,直到大野木低下了头。
“土影大人,我妹妹呢。”
赤土一开口,眼泪就往下掉,一切坚强都在此时不值一提,在爷爷面前这是他第一次占的上风,但是……那又如何?
“你不去救她吗。那我去啊。”
他擦擦眼泪,“爷爷不要我们了,爸爸死了,我不能再没有妹妹了,反正我们是可以牺牲的对吧,所以我去正好。”
……
硝烟的味道还弥漫在这片土地上,少年背着身后的负担潜藏在树后,他谨慎地拨开及肩的草,然后站了起来。
“愚蠢的两兄妹。”他心里嗤笑,一个迷迷糊糊地被人轻易地骗入陷阱,一个跌跌撞撞跑回村子妄想支援。
黑土睁开眼睛,擦去残余的眼泪,然后看见同样狼狈的少年投射来的熟悉的嘲讽目光。
她心一下子定了下来,然后随之而起的是更大的不安。
迪达拉似笑非笑:“早就给你说过了,少吃烧鸡,你长胖太多了……不然我不会那么快就没有力气。”
他撇撇嘴,似乎想到了那些年没有抢到手的烧鸡,然后黑土笑了,爬起来,但是迪达拉却敏锐地察觉到她有什么不一样了。
“分明是你不愿意好好练习体术……有什么事别怪到烧鸡身上……咳咳。”
幸原……奈奈子……
“他没有死在敌人手下……却是死于叛忍的暗算。”
那一天凛的话语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直到后来长成参天大树,根深蒂固。
她尽全力克制自己不去问他为什么在这里,眼神却忍不住轻飘飘扫过他不知是否刻意卷起的袖子,他的胳膊上不像奈奈子,光洁白皙,没有任何印记。
迪达拉正看着她,慢慢不笑了,语气无波无痕听不出喜怒:“你在怀疑我?”
黑土也不笑了,也看着他:“你会背叛我吗,迪达拉。或许是现在,或许是未来的某一天。”
“不如换我来问你,你会背叛我吗,黑土,或许是现在,或许是未来的某一天。”
然后两人同时笑了起来,笑意不到眼底。
“还是玩你的沙子(黏土)去吧!”
异口同声的吵闹,让他们暂且找到了难得的安全感,黑土想到了汤隐村那个堆沙堡的小孩,现在大概是死了吧,当时撤退,没有一个人在意他的死活。
沙堡,黏土,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他们是那么渴望希冀成为小孩,同时又是那么恐惧和不屑成为小孩,所以才会如此的矛盾和悲伤。
迪达拉不再理她,下意识地抓起一把土,试着捏了捏,然后在下一刻被暴起的黑土一下扑倒,他心里一紧,手中苦无已出鞘,锋利的刀刃压在她长达腰际的黑发上,抵着她脆弱的脖子。
直到唇角被啃了一口,他怒吼了一声:“你是不是想死了!”拿着苦无的手却慢慢放了下去,他在冰冷的地上躺了一会然后嫌弃地推开她,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