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与一个陌生的男人如此近距离接触。
心脏扑通扑通跳的不停。不由控制!
那个男人看不出来做这个举动是故意的还是无意,能让自己情绪不再乱如麻的时候,才发现那个男人身子极度僵硬,连先前还伴有温热的气息此刻也是断断续续,穆秋霜发觉这个情况有些不对劲,伸手想去触碰那个男人,那为了一下,轻轻地动了一下那个男人,一股寒意让触碰到那个男人的手指差点冰冻。
‘咦——’
穆秋霜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个身体应该有的温度,当即急促地问道:“你……还好吗?能,能起来吗?”
此刻,那个男人冰凉的身子穿透自己的皮肤,令穆秋霜打了一个哆嗦。
好不容易把那个男人从自己怀里翻过来,恍然看到那个男人嘴唇乌黑,脸面发紫。探指鼻子,若有若无。
“醒醒……能醒醒吗?你怎么会中毒?是你口中说的针线虫的蛊毒吗?不是说你能解吗?醒醒啊?”穆秋霜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声朝帐篷口处喊叫,“快来人啊——”
当有两个将士冲了进来,看到自己的主子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腰间佩刀直接递了过来,其中一人怒吼:“你对我家楚王做了什么?殿下好心救你,你难道害了他吗?”
“我没有。他……他好像中了吸血虫,不是是针线虫的蛊毒。你们应该有办法吧?”
穆秋霜吓得哆哆嗦嗦。眼前那两把明晃晃的刀面随时都有可能把自己脑袋切下来。放在往常,穆秋霜一身本事,怎么会对刀枪畏惧。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怕的要命。不是担心自己的性命,而是那个男人。
她感觉那个男人快要没有呼吸了。越想越怕的要命。
“你说什么!!!”
还是刚才朝她吼的那名将官,又一次暴跳如雷。手中的佩刀连重回刀鞘的机会都没有,直接丢在地面上,两人几乎同时赶到榻边。其中一人朝门口大喊:“陈太医,快,传陈太医——”
……
那段时间,穆秋霜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名动金城的皇宫太医官博陈余年从进入这座行军帐篷后,出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一个下午。
自己被很多拿着长枪的兵士围着。无论她走哪里,都有不下二十名兵士负责‘关照’自己。目的是他们的殿下没醒过来,自己就不要想从这里离开!
穆秋霜觉得这些人真是多此一举。不说等着他们口中的那个殿下醒来,就冲自己被那个那人救起,决然不可能一句感谢地话都没说选择离开。现在,直到那个他们口中的什么殿下醒来,就算一辈子没醒过来,自己陪一辈子。
接下来发生什么,穆秋霜不想记忆了。这个男人醒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那个女孩,好点没?穆秋霜眼角噙着泪,不住地点头。
容子陌朝身边那两位副将看过去,轻轻地白了一眼,道:“你们,是不是又为难这个姑娘了?救她举手之劳,你们爆脾气上来,对她应该很不客气吧?”
那两位副将不敢吱声,穆秋霜才接话茬道:“他们很好,没有为难我什么。反倒是你,听陈医生说,你吸了我胳膊上的蛊毒没有排干净,被残存的蛊毒入了心脾,需要刮骨疗伤。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傻瓜,哭什么呢?我好着呢。”容子陌看到这个女人哭得稀里哗啦的,连旁边的那两位副将都觉得这女人是不是戏有点足。看到殿下有意识想去触碰那个女人的头发,突然,脸色一红,他们的殿下尴尬地笑了。
“现在什么时辰?”容子陌朝其它几个人问话。
“下午三点一刻。离我们的总攻还差六个时辰。”
“什么?我睡了三天?”容子陌突然有点失声。这次与邪祟境做最大一场战役前,做为行军统帅竟然昏睡了三天!
这要是传出去,必定军心大乱!
“所有的布置与设防,有没有根据随时受到敌方的部署而做过改变?”
“没有。敌方目前并不清楚我们要做下来的动作。”
“那就好。继续盯着。这一次,我们不能有失!”
容子陌这是第一次行军统帅,与邪祟境大战,他对于这次对敌,几乎用尽了他的所有本能。
在这三天里,穆秋霜已经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他们是爹爹口中说的荣耀王国的精锐大军,为首是荣耀王国的十三皇子容子陌。两边是宿敌,曾经那个皇朝的大皇子也来过,双方可谓旗鼓相当。
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父亲眼里,那是仇敌!
自古以来的姻缘总有种莫名地想化解世俗的意思。自己一直以来都这么想。
他成了她的男人,父亲眼中的好女婿,来自荣耀王国的和平使者。他的锦袍加身,受两边臣民的夹道欢迎。他的名气在两个对立面日涨船高。
可他风光八面的背后,他为了她把蛊毒吸出来后,就算陈余年也因为蛊毒失手撒手人寰,也没能让他的蛊毒彻底清理干净。
他说她随身携带的蓝银草是针线虫蛊毒的克星。她就在山上采,这个山头采完了,她就去另外一个山头。直到有一天,蓝银草已经无法控制那种蛊毒了。
她决定离开邪祟境跟他一同立生死契阔之言!
很多时候,人在心里的那段记忆都是非常有珍藏价值的。就跟古董瓷器,不是它曾经的光辉亮丽有收藏价值,而是那段被尘封的记忆,在上面风霜遗留下来的那些岁月痕迹,如果追究,就会发现,这是值得被歌颂的一段记忆。
的确,他跟他之间的那段记忆,非常值得被歌颂。至少,在自己心里,那是没有人可以替代的记忆。主要因为,那段记忆太过甜蜜。
甜蜜到她一直认为,他对她是真心不二,爱之深沉,可以天长地久的,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他早已经知道了她是谁,从救她的那一天起,这个人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既然爱上了,那就没有后路。
既然他虚伪了,她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完美!
缺点和优点是一个人,既然爱了,那就会承认他的一切都是她应该喜欢的。
她把他爱到了骨子里。
流动的血液里。
她为了他,去找能解蛊毒的天山小银蛇。她似乎不知道为什么会让她那么不畏惧艰难,寒冷。她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她对他只是出自报恩。只是当初救她一命的恩情。那不是爱。真的不是。
……
时间总能抚平一切是非恩怨。轻描淡写地样子让曾经的那种深沉变得格外云淡风轻。
“我已经是半个死人了。都说我追求那种荣华,享受那种富贵。我以前跟我的大哥一样,淡泊名利。可是,当有一天,我知道我的母亲死亡的原因,我恨透了那个皇朝。是那个可恨的荣耀把一切罪恶都掩盖住,一直企图掩盖他们荣耀下的丑陋嘴脸。我就是看不惯他们的虚伪,我就想有一天。当堂质问那些臣服我的人,那些把我变成了孤儿的人,那个大哥,那个父皇,那些对他们摇尾乞怜的人,我娘到底,到底是怎么被你们害死的?所以,我才站到了今天。活到了现在。”
容子陌双手捏着那个楠香火炉,回忆着那个女人跟自己的种种,最后,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他眼眶湿润了。
不知道久违的眼泪是因为死去的母亲还是想到了那个女人。
生命中最重要的的两个女人,成了他满身刺猬般的保护壳下最柔软的所在。
慕容清修淡淡地听着。他尽量把表情维持的风平浪静的样子。这些年在这个阴晴不定的楚王面前,他学会了遇见所有的事都很淡然。
唯一让他心中起了波澜的是那一次从楚王嘴里听到了他让自己娶了他的妹妹容名扬。
当那一天得知自己是名动金城的名扬小公主的夫婿的时候,他那一天简直要幸福的疯掉。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在心里起波澜。
“我会守在殿下身边,一直都会。这次,我们来到这里,我不会让那个太子的心思得逞,更不会容许那个叶秋正经地踏进荣耀皇宫的大殿之上!慕容清修以死立誓!”
慕容清修跪在摇晃的车里,稳如泰山的坚毅表情让容子陌眼角有了一丝笑意。“起来吧。本王知道你的心思。也相信你会做到。本王用得人,从来都不会是个小角色!”
浩荡的车队,开赴朝阳八角楼。
一个模样病态,看起来虚弱不堪的青衣书生模样的青年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色很苍白,看上去病弱不堪。可是,他单薄的身躯从人群中挤出来,一点不费气力。只要他轻轻一动那些人,就能让那些人自动给自己让出一条道来。
“找死啊!来得晚就自觉站后面,挤什么挤!”一个壮汉看到这个病态书生一眼,那暴脾气就难以控制。
那个书生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寒意能让所有人都能在原地冰冻。“不想死就闭嘴!!”
语气缓慢的让人后怕,头脑歪斜,似乎两者能分离开。吓得周围其它人尤其那个壮汉退后好几步!
“多嘴了,那就要去死!这是你自找的。”
那个病态书生走了过来,身影从那个壮汉身躯穿了过去,留下一滩浓血。
大概因为对手动手太过速度,那个壮汉连撕裂身躯疼痛的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死了。
人群来不及惊呼,楚王的车队已经远去了。
“鬼啊!”
有个半老徐娘惊声尖叫,响彻在这热闹的大街上。随之,跌跌撞撞地连滚带爬地跑开,老远还能听到那个娘门喊叫:“青天白日,行凶杀人,是鬼魂索命,大家,大家快跑啊……”
这么闹一出,本来还围观楚王车队的民众哗啦啦全散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