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古猛地惊醒，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在确定了没缺胳膊也没少腿后，他才松了口气，站了起来。
然而他才刚站起就呆在了原地，他的四面八方是一片的纯白，尖啸的大地、远处缓缓旋转的长矛、扑面而来的狂风……一切的一切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四周都是光，寂静得令人感觉可怕。
他只不过是晕过去一下，怎么就到了这种鬼地方？莱古很是诧异。
“有人么？”他朝着远方喊了一声。
“我一直都在这里。”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缥缈得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只是你没发现罢了。”
莱古转过身，对上了一双近乎透明的眸子。
女孩垂手而立，微微颔首，“我等你好久了，莱古。”
随着女孩的话语，无数的记忆片段如同乱流般闪过莱古的脑海，头忽然疼了起来，莱古止不住地后退了一步。
他摁着太阳穴，血管开始疯狂的跳动，似乎什么东西要突破血管跳出来。
“小……海？”当剧痛终于结束，莱古也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我到底……”
“深呼吸，莱古，不要说话。”小海飘到莱古的面前止住了他，“你所中的是我千年来所见过的最强大的巫术之一，以我的能力还无法让你完全脱离。”
莱古照做，深深地吸气，再呼出，那势头似乎要把肺里一切的阴霾全部吐出。
“三天前的那场大赛上，是你救了我对吧？”莱古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抱歉，在那之后我就把你完全忘记了，这感觉很奇怪，我有点说不清，就感觉像是……”
“感觉自己的人生像是被别人插入了一段写好的剧本。”小海说道，“在我找到你之后就一直在观察你，从你的日常交流还有行为举止我可以推断出，你所有与圣谕有关的记忆全部都被虚假的记忆给替换掉了。我试图使用我过去备份的记录恢复你的记忆，但是只能维持很短的一段时间，时间一过，这个巫术就会自动用虚假的记忆覆盖你真实的记忆。”
莱古使劲摁着自己的头皮，“真是恶毒啊……到底是谁……不过这现在不重要，小海，我现在还有多长时间？”
“约十四分钟，十四分钟后，这个巫术将会自动启动。”
“足够了。”莱古沉吟了一下，“小海，把你所了解到的情况跟我说下，就像过去那样。”
小海点头，无数的数据流在这一刻从她的瞳孔中闪过，“据我的观测，那个叫做莉诺安的女孩现在的精神状态处于一个极不稳定态，应该是受到了催眠，可以说，她的攻击行为并不完全是出于自己的意志。”
“我更想知道她怎么突然能使用巫术了，还是可怕到惊天地泣鬼神的那种。”莱古抚了抚额，他现在还在对刚才的情景有些心有余悸。
“根据我的记录，莉诺安本来就是一个巫师，她之所以这么强大是因为继承了她家族的血脉。她的父亲是上一代的塔罗巫师?战车，在五年前被我们歼灭。”
莱古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似乎想起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的父亲，是在与我契约后，又被我杀掉的对吧？”
“根据我的计算，在那时的情况下，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小海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如果不这么做，你们不但无法保住莉诺安，还有可能陷入王家殿卫军的无差别攻击中而丧生。所以请无需自责。”
莱古双手交握，抵在自己的额头上。他现在全都想起来了，那个爱女儿胜过自己生命的父亲，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依旧将笑容留给了自己的女儿。还有他的女儿，那个女孩，在被击晕前的最后一次哭喊，是恳求他们不要杀掉自己的父亲。
再之后，那个由于他们而从此孤苦伶仃的女孩，就这样被他们删除了记忆，整整五年。
“这难道就是……因果报应么？”莱古坐到了地上，自嘲般地笑了笑，“在那之后不久，我们就全军覆没了吧，仅仅因为一个巫师……”说到这里，莱古的面色一沉，他又想起了那场毁掉了他们一切的大火。还有那个……他无论如何也要亲手复仇的巫师。
“莱古！”小海严厉地说道，“不要被这些过去的事干扰了你的内心！我迟早会找出让你完全恢复的方法，到那时，我们仍然需要你回来带领我们！圣谕还没有死去！”
“小海，你知道这世上对人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莱古突然问道。
小海愣了一下，“虽然我的外形的确是以人类少女的基准来塑造的，但是作为战争智能，我无法回答哲学方面的问题……”
“是人存在于这个世间的权利。”莱古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这个权利无比珍贵，任何人都不可以剥夺。”他顿了顿，“我已经犯下大错，不能够再犯错了。小海，让我出去，我去和莉诺安谈谈。”
“恕难从命。”小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她的巫术级别已经触发天灾警报，我不能让你手无寸铁地暴露在如此危险的巫术之下。况且，已经有人开始狩猎，现在你若是出去很可能会干扰到他。”
莱古呆住了，“狩猎？谁？”
一幕情景从光中浮现，男人趴在地上，一下又一下扣动着扳机，牙关紧咬，表情坚毅。
“陆正言？”莱古吃了一惊，“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正言的动作忽然停下了，他伸手从旁边的箱子的暗槽中，取出一枚闪烁着光辉的子弹。
“圣者……死亡？”莱古马上反应了过来，扭头朝小海吼道，“把我放出去！小海！”
“可是……”小海难得地迟疑了。
“我差不多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莱古的语速极快，“陆正言那家伙被骗了，完完全全地被骗了，这家伙有时候太一板一眼反而被别人抓到了破绽。催眠莉诺安的人的身份我心里也有数了，但是她等之后再处理。总之……先把我放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