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催眉大喝一声:“好”,伸掌往雪翁身上劈去。
雪翁亦是双掌相接。
二人僵持片刻,同时轻呼一声,朝后弹去。
雪翁面色凝重,沉声道:“是你!”
那人也道:“是你!”
说罢,他长笑转身,施展轻功头也不回地往洞外冲去。
雪翁正要去追,只听那人笑道:“莫要再追了。你从前轻功不如我,如今依旧赶不上我。”
他话音未落,人已远走,最后那一个“我”字飘然入洞中,已是杳然难闻。
雪翁木讷地望着洞口,呆站许久。
我便陪他站着,没有作声。
半晌,他老态龙钟地回过身,方才飒爽的身手体魄不见了踪影。
他笑眯眯地看向我,“走吧,我送你回屋去。”
“那便多谢您了。”
他让我伏在他背上,背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雪地中。
通宝知道雪翁害怕他,便只是悄无声息地远远跟随。
我这才发觉雪翁那看似枯朽破败的皮囊下,竟藏了一副结实有力的身躯。
“雪翁老前辈,你认识方才那人?”
“认识,旧相识。”
我笑问:“那你的小曲里可唱到过他?”
雪翁眯眼回忆片刻,摇头道:“不记得了。”
我继续追问:“他为何要扮作催眉的样子,将我骗到您洞中去?”
“他恐怕……是想要探听探听我究竟知道多少故事,能编出多少歌曲吧。”
雪翁的声音不似之前那般跳跃欢腾。那声声嘶哑落在呼啸的寒风里,很有分量,不再轻飘飘地随风而逝。
他一步步踏在雪地里,脚步虽显得踉跄吃力,但鼻息平稳,语音如常,丝毫不见费力的样子。
我不禁笑道:“老前辈,我知道您轻功上乘,却为何这样一步一步背着我走?”
他笑了笑,“我说得不错吧,你这丫头长了副冰雪聪明的长相,人肯定也鬼机灵得紧。我轻功上乘这事只得偷偷被你知道,旁人可不能知道,明白么?”
我笑笑,点头道,“明白,我不会向旁人提起。”
“对你那心上人,那位少主,也不可提起。”
常听人说相爱之人当坦诚相对,但古墨从不对我知无不言,自也不指望我如此待他。
“放心,不提。”
他又背着我走了一段路。卧月教的冰宫已亮晶晶地伫立在前方。
他继续沉默,我却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前辈,那假扮催眉之人,可是易公子?”
他撇过头,眼风扫了扫我,“你这小丫头不仅鬼机灵,还爱装傻。白天我唱的那歌,你分明听了个清清楚楚。”
我笑道:“您口齿可不清晰,听了个清清楚楚我不敢说,但的确听明白了一些。易公子没有死,他故意让阿曼克放弃他,借机脱身了,所以您才会唱‘寻他去,既无尸骨亦无魂’,是么?”
他轻笑一声,“假扮催眉之人是易公子,易公子,却是谁?”
雪山冰凉,夜风如刀如刺。
我伏在他背上,靠近他耳边,低声问:“那么您,又是谁?”
他大笑一声,忽地停下脚步,往前一指,“你那心上人来寻你了。”
我抬头望去,清冷月光下,古墨披风高高扬起,一阵疾风厉雨般向我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