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仙从古墨肩头直起腰,上下打量我片刻,笑道:“师兄,你怎的老牛吃嫩草啊。这丫头美是美,却没有半分我的影子。你从前说,最喜欢看我的眉眼,一颦一蹙都喜欢,可你瞧这丫头,眉眼与我没有丝毫相像,你怎的会喜欢上她呢?你倒给我说说清楚,从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难道都是在骗我?”
古墨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不错,从前那些话的确是在骗你。”
我心上一股酸劲汹涌而至,酸味太甚,成了苦。
原来他俩果真有过一段过往。
古墨的绝情丝毫不令阿依仙气恼,她媚气十足地横他一眼,忽地瞧见我腰上的善水剑,装模作样地惊呼道:“哎呀,抑浊子师兄怎的还在让你们使善水剑?这剑好用归好用,名曰善水,其实却不是什么善茬。”
我没好气地道:“善水剑是我师父让我用的,师兄传给我的,与抑浊子前辈没有关系,我此生尚未得幸见到抑浊子前辈。”
阿依仙朝古墨眨眨眼,“怎的,师兄你没告诉她?你没告诉你这小心上人其实你古墨少主是她师叔?而我,”她伸出珠光宝气的手指朝自己指了指,“我自也是你师叔。快,叫声师叔来听听。”
我与催眉相视一眼,催眉疑惑地朝我摇摇头。
阿依仙紧挨着古墨坐了下来,她拉一拉阿曼克衣袖,道:“相公你也坐,我与师兄许久没见了,我们一家人坐下来慢慢叙叙旧。来人,上些好酒好菜。”
满堂食客倏然都放下碗筷起身,恭恭敬敬往厨房里去,不一会儿便端了酒菜出来。
我这才发现这镇子忽地静了,屋外的歌舞声、叫卖声、喧闹声都好似融化在了白雪里,消弭得不着痕迹。
“食客”们替我们上好酒菜,秩序井然地低头躬身,整齐地排在阿依仙与阿曼克身后。
这镇子果然有诈。
易怀故此时长身而起,朝众人作揖道:“在下不是你们江湖中人,便不打扰各位,先去休息了。敢问阿曼克大哥,在下今晨下榻贵客栈,此刻店家已不是店家,这楼上的客房可还是客房?我可还能住下去?”
阿依仙起身,双手压在易怀故肩上,将他压回座上。
这一压显是有意试探易公子究竟会不会武功。
“这位公子,留下来一起喝喝酒,天还早,你急着回房去做什么?客房虽在楼上,但这美人可都在楼下坐着呢。”
她举起酒杯对我道:“来,一画妹妹,师叔我敬你一杯。”
她这辈分乱得很,既是师叔,如何又来与我姐妹相称?
我摇摇头,“这毒酒我可不敢喝。”
她笑着指了指酒架上的铜壶,“那壶才是我相公方才拿来给你们喝的毒酒。你不是嫌那酒有泔水味,不愿喝么?现下这酒是新倒的,是店里最好的酒,不是毒酒。”
我冷冷“哼”道:“酒都不是毒酒,我这杯子却是毒杯子。你恐怕不想毒死你的因寻子师兄,因而定然不会将毒下在酒里,否则不小心将他也毒死了,你岂不是要对他日思夜想一辈子?”
阿依仙听罢,直笑得前仰后合,用手背抚了抚笑红的脸颊,道:“师兄,你这小可人儿倒当真聪明细致。逍遥门下果然还是个个人杰。”
古墨扬起下颚,微笑着抚摸我头顶,“聪明么?我看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