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的时节,官道最是繁忙。
久无雨水的道上尘土飞扬,有些车赶得急了,车驰马骤,害身后车马落得一身灰土。
赶车的总算有礼,马不停蹄地回头赔笑大喊:“对不住各位了!赶得急,赶得急,多担待!”
出门在外,以和为贵,那灰头土脸的旅人拍拍衣衫,关上车窗,一笑了之。
却偏偏有两辆玄铁马车在道上窜得极快,金桐车毂如流星划过,领头四匹高头大马英姿神武,毛色纯亮,目光灼灼,竟不似凡物。
这两辆古怪玄铁车划过官道,踏起尘土轰隆,身后旅人呛得不住咳嗽,马也被惊得抬蹄惊嘶。
赶玄铁车之人却恍若不见不闻,双眼直勾勾盯着前路,丝毫没有要回身道歉的意思。
官道上一时骚动此起彼伏,咳嗽声与咒骂声搅拌在尘土与烈日中,惹得这初夏的天莫名燥热。
道上远远传来细碎却齐整的马蹄声,眨眼间,众人眼前出现二十骑,二十骏清一色五花马,二十人具都是明眸矫健,长衫猎猎。
他们目中无人地赶超众人,朝先前那两辆玄铁马车追去,将将要平息的道上立时又是浓烟滚滚。
咒骂声再起,那二十骑中一女子凶狠地朝四下一瞪,众人只觉背脊一阵发凉,住了口。
只见另一书生气质的俊朗少年高扬马鞭,得空回首对众人歉然一笑:“抱歉,我家主子有急事,扰了各位道上的兴致,绍锦这厢给诸位赔不是了。”
这才有人顿然醒悟,惊呼:“绍锦......他是古墨少主麾下绍三使!方才那队......难道......难道便是古墨二十使者?”
“那方才两辆马车,难道载的正是古墨少主本尊?”
众人瞬时缄默不语,回想起自己方才冲动之下吐出的污言秽语,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其实,他们不必惶恐,眼下古墨坐在我车中,全神读着手中书卷,于外界纷扰全然不予理会。
他一手握书卷,另一手端着只青玉茶盏,盏中酽茶浓香,在车马颠簸疾驰之下,茶水竟平稳得纹丝不动。
我百无聊赖,卷起窗幔,望着道上呼啸而过的陌生景致打发时间。
景致虽美,但日日都看也难免索然。
我叹了口气,道:“:“我们定要这般日夜兼程么?不能找个客栈好好睡一夜么?总是这样在马车上颠簸着,我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调位了。”
古墨冷冷道:“你若不想解雪蛊毒了,早些说,免得我在你身上耗费钱财又耗费光阴。”
我服软,嘟起嘴道:“好好好,解毒,解毒,继续赶路。”
我须得速将体内剧毒解去,赶回逍遥探望大师兄,向他赔罪,替他求情。还要哄哄我那此刻恐怕已气疯了的红泥小师妹。
他从书卷上抬起墨色的眸子,眼中画出淡淡笑意,“快要正午了,你饿了么?今日想吃什么?”
越往西行,吃食便越不合口味,我此刻舌尖一酸,吞咽道:“我想吃催眉做的糖醋肉了。”
古墨点点头,继续读书。
过得几日,来送餐食的使者竟提来了一直大皮袋子。皮袋动了动,似装着什么活物。
我打趣问古墨:“怎的?今日咱们吃生肉么?”
袋中的活物忽而抡圈踢腿,大呼:“你们谁敢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