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天亮还早,我们三人便轮流着睡了几个小时,待竞杀场的人造太阳缓缓从人造山颠跑出来时,我们已经离开树顶,来到了地面。
我们太饿了,得先找点吃的填肚子,至于额外礼物,它会来得很晚,估计到那时,我们已饿得奄奄一息了。
商陆已经饥不择食,他连走带跑地跳进浑浊的水中,举起鱼叉,对着浑水一阵猛戳……
“嘿,你那样只能是白费力气,那种脏水里怎么会有鱼?”卫广没好气的叫道。
商陆没有理会卫广,他从水中抽出鱼叉,举起,戳入,连连好几下,可仍然一无所获。
“瞧,我就知道!”卫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肚子咕咕作响,那声音听起来既滑稽又可怜。
“由他去吧。”我努力按压着肚皮。
“我们去林子里看看能不能打到鸟或是野兔什么的!”
我一把拉起疲乏无力的卫广,正要走进林子时,商陆兴奋的叫声传了过来。
“耶!噢!瞧瞧这是什么?”
商陆兴高采烈的冲我们挥舞着手中的鱼叉,他在水中扭来扭去,喜悦之情不言而喻,而鱼叉上一条大鱼正摆动着身子,它的尾巴拍打着鱼叉,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太棒了!”卫广向商陆扑去,“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喜出望外,太好了,终于有吃的了;可转瞬,我便忧心如焚,那鱼能吃吗?
当商陆走进时,我才知道,忧心是多余的,因为那是一条鲤鱼!
在杂物镇的水库里,鲤鱼最为常见,而去年生日,我在水库偷钓的便是这种鱼,当时,二王子亲手为我捡起的也是这种鱼。
一想到此,我竟有些不忍心吃它了。
商陆还真是个捕鱼能手,当然,他从小生活在海滨之镇,捕鱼这种事对他来讲不过是小菜一碟。
卫广找来干柴,在地上刨了一个坑,然后迅速的燃起了火;商陆则蹲在水边清理鲤鱼的内脏以及鳞甲,而我,只是手足无措的傻愣在原地,看着他俩忙活。
当勾人的焦香味钻进鼻腔时,我便彻底沦陷……
商陆不仅是捕鱼能手,而且还是个烤鱼能手,虽说没有佐料,可烤出来的鱼却酥嫩香滑,劲道十足;脆嫩的鱼肉在口里融化,吞下去的一刹那,胃部便传来一阵快意……
吃完鱼后,我仍然不见饱,当然,卫广和商陆更是如此,他们的食量比我大得多。
“已经很不错了,已经三分饱了,再等一下,额外礼物也许就会送过来了!”
卫广躺在地上,以面朝天,懒洋洋地说。
“对,再等等!”我说。
我在脑海里不断想象着额外礼物的模样,我想,那一定是热气腾腾的美味食物,烤鸭?熏肉?花米饭?抑或是油炸鱼块。
“只是,有些渴!”商陆摸着喉咙说。
水壶已经空空如也,而河里的水却无法饮用,看来,我得祈祷额外礼物中能有清凉洁净的水了呢!
等待了差不多30分钟后,天空仍然一片死寂,无人机丝毫不见踪影,这不免使我们忧心忡忡。
“怎么还没有动静,已经9点18分了!”卫广一边看腕表,一边来回踱步;
“难道……礼物去了隆狼那儿?”我迷离着眼睛,痴痴地望着天空。
一只大鸟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它从高空缓缓下降……
“这哪里是什么大鸟?”我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兴奋的喊道;“这是无人机!”
卫广和商陆连忙望向我所指的方向,细看过后,他俩开心得手舞足蹈,而商陆更是扭动着屁股,在原地跳来跳去,就像王室城那些疯狂的时髦公民一样。
可当我们迫不及待的取出礼物盒时,失望随即而来,它既不是美味的饭菜,也不是爽口的净水,而是一支食指般大小的银棍子,银棍子的下边还躺着一本小册子。
我们不能将失望表现在脸上,只能面不改色的掏出小册子和银棍子反复查看;可是,当我们看到小册子的一刹那,喜悦又跑了回来,原来,这银棍子非比寻常,它叫做避毒针。
小册子是说明书,上面有使用方法。我们只需打开它的盖帽,用针尖插进需要辨别的东西里,比如野果子或是野花,它的尾部便会闪光,有毒的是刺目的红光,无毒的则是耀眼的绿光;而柳环在录音里告诉我们,避毒针的准确率达到百分之百,我们可以安心使用。
这礼物太珍贵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像身穿铠甲一般了!
不过,我仍然对额外礼物有些小失望,因为它没有带来二王子的声音。
为了确保安全,我们将避毒针随意插进了一种长着四片叶子的野草里,过了大概三秒钟,避毒针的尾部闪出了绿光;随后,我们又将其插进了一种红色的浆果里,同样,尾部闪出了蓝光;我们仍然不甘心,又将其插进一种有着七片叶子的蕨类植物,三秒过去,避毒针的尾部闪出了刺眼的红光!
测试结束后,我们便扑向了红色浆果,嗯,酸酸甜甜的,口感不错,这倒是解了急需水的燃眉之急。
“这浆果味道不赖嘛!”商陆轻快的说;
“味道有些像蓝莓。”卫广说。
这种浆果我从未见过,它的个头和蓝莓差不多,可外形却是千差万别,蓝莓是扁圆形的,而它是球形的,除了味道较为相似以外,其他方面相差千里;我认得许多种浆果,因为在杂物镇,我们的一日三餐除开粮食以外,还有树根、野菜、野果子等。
“野浆果!呵~”
我的思绪又飘回了遥远的杂物镇。镇子的林子里有许多野果子,尽管镇子被残暴的霍千掌管着,可我们却不用担心野兽以及变异飞禽的袭击。
“我一定要活着回去!”我目光坚定地看着手中的红浆果,并郑重地在心底发誓。
在竞杀场中,不宜吃得太撑,如果遇到紧急情况,撑肠拄腹的状态是十分危险的。
一阵风卷残云后,树丛间的红浆果已屈指可数,我想,我们方才的吃相肯定如肥猪进食一般狼狈,这使我想起了初次和祖利亚一同用餐时的场景。
“接下来什么打算?”
商陆用鱼刺剔着牙,他的牙齿洁白而整齐,与王室城那些个做过牙齿矫正手术的愚蠢公民一一模一样。
“祝焘善难道被治好了?他们三个没有互相残杀?”卫广斜着眼睛看着我;“可药店的药大部分只能止痛?”
卫广所担忧的也正是我所担忧的,费了如此之大的气力,居然没有杀死扛着斧头的祝焘善?这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药店?什么药店?”
商陆不明就里,如此,我得向他说明了。
我指了指河的右边道:
“就是在河的上游……”
我的视线顺着手指的方向划去,远处的河面上,笼罩着一层粉红色的薄雾,那薄雾极其诡异,可我却说不上来它到底哪里诡异。
“那雾仿佛在移动呢,莫非是长了脚。”商陆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你刚说什么?长了脚?”卫广紧张兮兮的问;
“是啊,长了脚!”
“长了脚!?”
我全身的汗毛仿佛在瞬间倒立而起,我用手捂着心脏部位,然后大睁着双眼,细细地朝那片诡异的粉红色薄雾望去,是的,它确实在动。
在动!
紧迫感将全身紧紧捆住,使我呼吸困难,正确来讲,我已经快被吓得无法呼吸。
“那是蝴蝶,杀死史露西的蝴蝶!
我们的后方有一条羊场小路,路两边长着茂盛的灌木丛,而我们的前方是河,左右两边是树丛。
“天啦!快跑!跑!跑!”
卫广撕破喉咙般的叫喊声从我耳后传来,我抓起地上的背包拔腿就跑,可我不知道哪个方向才是安全的!
“哪条路?”我惊慌失措的大喊;
“小路,那条小路!”
卫广一边喊,一边朝被灌木丛包绕的小路跑去。
商陆在我的后面,他的气息粗重如牛;
“我们躲到灌木丛里去吧!”他喊道;
可灌木丛也许起不了任何作用,山洞或是房屋才是最安全的。
“不,那些蝴蝶不是一般的蝴蝶啊!”
我立即否定了商陆的提议,以免他躲进灌木丛,被那群蝴蝶啃噬殆尽,商陆并不令人讨厌,我不能让他死得和史露西一样难看!
“万一……路的前面有危险……”商陆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没有什么危险比现在更危险!”
我生气的大叫,同时,我紧紧捏着扑克飞刀,边跑边朝四周张望,以防其他危险来袭。
左右两边的天空,同样出现了蝴蝶,它们如洪涛般袭来,粉压压的朝我们袭来……
我们跑得更快了!我的肚皮一阵绞痛,可我却无暇顾及,只能强撑着飞奔。
那么,我们的后方以及左右两边已经无路可逃了,目前,我们只能沿着小路向前飞奔。
我头也不回地跟在卫广身后死命奔跑,脑海里不停闪现着史露西惨死的场景,我这才意识到,史露西的死法居然如此之惨烈,我不能让那种场景在我或者我们中任何一个身上重现一次!被无数只长着锋利牙齿的噬蝶啃食,那种疼痛无法想象!
我有些吃不消了,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我迅速朝两边看了看,却发现它们越来越近!
难道我们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前面是一个呈60度的山包,小路延伸至山包,无奈,我们只好加快速度,朝山包跑去;跑上山包后,我们才知道,我们已是到了此片森林的尽头;
眼前是一片暗黄的、类似于土地的斜坡,斜坡下荡漾着一条望不到尽头的湖,而我们的脚下则是一条宽敞的水泥路,水泥路嵌在暗黄的斜坡中间,并直插进湖中。
前方不远处的水泥路仿佛被碧绿而透明的水包绕着一般,那是水吗?我定睛细看,果然,那是水!那些水将整个路面堵得死死的,就像露水漂在荷叶上一样,只不过,那是一条巨大而又修长的露水;那水波光粼粼,奇怪的是,它整整齐齐地立于水泥路之上,就好像水泥路的两边包裹着高高的玻璃墙一样。
粉压压的蝴蝶群渐渐逼近,它们遮住了人造天空的光线。
“快!去土地里!”卫广一个箭步,冲进了暗黄的土地里,可随即,他却破口大骂:
“嘿!他妈的……”
我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商陆就已经冲向了卫广……我定睛细看,才发觉这暗黄的东西并不是泥土,而是类似于某种粘连性极高的淤泥,就像往年的直播中出现的沼泽地一样!
是的,能活活把人困死的沼泽地!
我吓得连连后退,可当我转过身时,粉压压的窒息感又将我推到了泛着水波的水泥路上;那些噬蝶从四周向中间聚拢,它们越聚越多,犹如一根粉红色的上吊布,在森林上空飘飘欲飞。
商陆一声大喝,将卫广从暗黄色的淤泥地中拉了出来,卫广被吓得大汗淋漓,他的脚踝处沾满了暗黄色的淤泥,而那些淤泥居然还冒着袅袅热气!
“幸好,你踩得还不深,不然的话……”
商陆的双手由于太过用力而被挤压得通红,我想,他为了救出卫广,一定用尽了全力,这使我产生了愧疚感。
“嘿,谢谢你,商陆!”卫广拍了拍商陆的肩膀;
“先别谢,逃命要紧!”
商陆指了指在森林上空飘飘欲飞的噬蝶,然后跑上了水泥路。
说来也怪,当我们跑出森林边界之后,那些噬蝶便停止了追赶,它们在原地似浪花般扇来扇去,仿佛是在等待着我们折回森林似的。
“你们瞧,那些蝴蝶……”我指着森林上空叫道;
“它们为什么不追了?”商陆问;
“我想,他们是故意把我们赶到这里的,至于目的,就不用我说了吧!”
卫广的话点醒了我。瞧,刚刚为了逃命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那些蝴蝶守在那里,只要我们原路返回,它们便会发动致命袭击,所以,我们只能向前行;如果我没有猜错,前方不远处一定就是隆狼那伙人了,他们这是要把我们赶到一起啊!
“你们瞧,湖边停泊着的好像是船!”卫广指了指水泥路的尽头叫道。
我和商陆朝千米之外的湖边望去,嗯,没错,那是船,只不过,比我们留在河边的木船小的多,而且,那船体仿佛是红色的。
“看来,那是唯一的出路了!”
商陆看起来失望透顶,他将鱼叉伸进水泥路之上的清水中一阵乱搅,几秒之后,又将其抽出,并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嗯,这是真的水!”他说;
“可是,这些水怎么会齐齐的飘浮在水泥路上面?路两边什么也没有啊?”
我完全想不通,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谁知道呢?”卫广把脚伸进水中,反复擦洗着粘在鞋子和裤脚的淤泥,“目前看来,我们只能从这里游到湖边了!”
一提到和游泳相关的词藻我便会头痛欲裂。水泥路弯弯扭扭的,而且,越往前,路面上的水越深,真是令人恼火!
“走吧,游吧,沿着水泥路游……”商陆话音刚落,便走进了水里……
“嘿……”我想叫住他,可他已向前游了起来。
“青明,来,我拽着你!”
卫广拉着我走进了水中,当水漫过胸口时,压迫感和窒息感如约而至。
这水完全是静止的,就像被装在水杯中一样没有任何推力,所以,我们也就游得相当费力;卫广拽着我,艰难的游啊游,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样子,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竹青明,你真是个废物!”
我在心中暗暗自骂,是啊,如果我通水性,那么卫广现在也不至于如此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