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潋滟,天色放好,一只蜻蜓俏立草头。
一个老人戴着个草帽,手里拿着一壶酒大声吟唱道:“雨后风儿静,山高动星辰。蝉声动旧月,碧水落浮云。”
“少年郎,做事不思量,害哭了爹娘。”
林川恍惚间听到这句话悠然醒转。
他看到的是陌生的山林,以及陌生的老人。
老人脸色黝黑,精神矍铄,戴着个土黄色茅草编织而成的帽子,望着天空,佯装忧愁。
“咳咳,这里是那里?”
老人撇他一眼哈哈大笑,就是不回他话。
“老人家,您这是?”林川询问道。
老人指着林川又是忍不住笑起来。
“我笑你小子实在是太过小心,你醒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什么时候睁开眼,没想到我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
这话倒让林川不好意思了,实在是他本身性格便谨小慎微,对于这种事情由不得不好好思量。
“我知道你小子生性小心,不过当时你喂柳鹰扬那小子喝酒时不是挺豪爽吗?”
“不知道前辈您是?”林川避开话题,拱手道。
老人放下酒壶,大笑道:“先不要问我是谁,如果你还有点力气的话,先感受一下自己身体如何。”
林川苦涩一笑,在醒来之后他就偷偷感知过身体,“根基尽毁,不过天门却被堵上了,堵得很严实。”
老人拍拍林川肩膀,伸出指甲道:“你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为了堵你小子的天门,可是花费了这么一指甲盖的力气,这天下间能让我花费力气的事情已经很少了。”
“不过你小子刀法不错,胆子也挺大,竟然硬生生把自己天门给轰开了,你可知道儒家虽然号称纳天地浩然之气,但是也不敢这么干啊!得亏你身在阵中,本身天地元气就比较稀薄,否则你小子早就炸了。”
林川沉默不语,他忽然想到失去意识前的一些事。
老人看他不说话,心中了然,将酒壶递给他道:“如果心里不舒服就喝口酒。”
林川拿起酒壶。
老人悠悠道:“当时我救你时,你就倒在你师傅师娘尸体旁边。”
一口酒入肚,呛得林川喉咙生疼,酒比扬州的酒辛辣多了。
“前辈您就是我师祖吧!”林川苦涩一笑道。
老人一瞪眼道:“你小子怎么看出来的?”
“您跟我师父脾气有些像。”
老人哈哈大笑,很是开怀。
“那臭小子是我小儿子,最像我了。”
“您为师父感到骄傲吗?”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酒壶,大口狂饮只道:“好酒,好酒。”
看着老人喝酒,林川在一旁笑了。
老人放下酒壶道:“你,灼灼,鹰扬,都是好孩子,你不知道当时鹰扬用丝巾蒙住灼灼的脸行,小灼灼一把把丝巾扔了,盯着爹娘的尸体,就是不哭。”
她当时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谁杀了她的爹娘。’
“那么究竟是谁呢?”林川紧盯着老人。
老人深深看一眼林川道:“这有意义吗?”
“这很有意义。”
“因为你的师父触碰了这世间最不应该触碰的东西。”
“什么东西?”
老人望向远方,沉默不语。
“关于你师父这次的事牵扯很广泛,至于是谁?为什么?你陪我走一段路,我会说给你听。”
“至于灼灼和鹰扬两人,你不需要担心,我已有妥善安排,当你把自己的事情弄好后,我可以安排你去见他们。”
林川低着头。
老人拍向他的肩膀,笑道:“想必你也感受到了,你全身的经脉现在很紊乱,甚至有许多都已经断裂,虽然我帮你调暂时抑制住了所以你现在才能行走,但想要治愈至于还需要一个人,带你出来就是为了寻找那个人。”
“人?”林川皱起眉头。
“对,准确说是一个和尚,虽然我对他很看不上眼,但是那人对于治病救人确实有一套,特别是救治你这样的人。”
林川倒是没有听懂什么叫做我这样的人,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明白,跟着老人走,他或许就能够离真相更近一步。
刚起身,林川就感觉全身酸痛,老人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笑吟吟看着他。
林川没有办法,只好强行站起来,看到前方有根木棍起身去捡,一个琅跄,又差点摔倒在地。
“小家伙,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了,虽然你的天门是被我堵住了,但是你要明白,那就想是一个大坝,越是堵,越是适得其反,以我的估测,顶多三年,你估计就一命呜呼了。”老人走在前边说道。
林川吃力走着沉默不语。
老人停下来,看向林川无比认真道:“不要拿自己命不当命,你要知道自己的命是许多人换来的,所以你一定要把他当回事。”
说着,老人用手把林川的嘴唇抿起一个弧度道:“这样笑着才好,像个孩子,整天愁眉苦脸的,让大人怎么活?”
这山这水这少年相得益彰。
天下间,有许多事情是讲不清楚道理的,特别是一件事情你找不到由头,更找不到幕后主使,纵使你一层层抽丝剥茧,到最后发现还是一团乱麻,遇到这种事情你能够如何办。况且对面的武力还高于你,还不听你讲道理,难道你还能打他一拳,在问他‘你为什么不听我讲道理?’怕是会被对面那人打死。
所以柳清玄遇到事情的原则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等到以后在打,一时之怂不算什么,就怕你怂一世。
柳清玄对于东林学宫那件事其实想法还是很简单的,那就是等到小姑娘还有那两个少年以后变得厉害了,一个个去找回场子,到时候那个人也不敢说他们白帝宗以大欺小,两个孩子对于柳清玄的提议一脸赞同。
“唉!”柳清玄叹口气道。
他本以为事情可以过去,可是却来个不讲道理的老爷子,一拳把自己给捶到院外,临走时还来一句‘把那个李贤打残废在回来见他。’
弄得那两个不吃不喝的小家伙破天荒的笑了,不过柳清玄可要吃苦了,还要走这么多路,关键还有点害怕自己出去被欺负怎么办?
私下里他还偷偷问过老爷子,老爷子说自己练功练傻了,就凭你是我柳大志的孙子,这世上有谁敢欺负你。
老爷子还说如果同龄中人欺负自己,那就自己找回场子,至于老一辈的人,那就赶快跑,然后记到账上将来有人收拾他,这让柳清玄心里有谱了,对于老爷子的话,他心里也有了自己一番计较,老爷子这是告诉自己长这么大也该出去走走了,想到这里柳清玄还是有点怅然若失。
不过说归说,他自己还是有点忐忑的,这辈子的前二十五年他都是在庚州度过,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行走江湖,意义重大,对于他本人而言也是非同寻常。
‘这到江湖的第一场打斗一定要打的漂漂亮亮,不然得多丢老柳家的人啊!’想着,他竟然嘿嘿傻笑起来。
周围的路人都惊异看着这个傻乎乎的俊朗青年,不过青年人自己倒是自得其乐。
天下九州中,云州与扬州挨得最近,这也是为何东林学宫的人能够很快赶到扬州那座小镇。
云州不比扬州,虽然学宫众多,但唯一仰仗的还是天下学首--尚贤学宫,这是儒家大本营,号称天下淳儒,皆出于此。
东林学宫内,李贤神情淡然,事情做便是做了,他白帝宗自然不会以大欺小,毕竟他们占着大义名分,这天下间谁敢在天魔经上跟他过不去,那就是跟所有人过不去。
况且他心中也明白那些个大宗门的心思,无外乎等到将来那些个少年人成长起来了再一个个找回场子,不过那怎么说也是十年之后的事情,他李贤十年后难道就不会变强了。
让他内心生气的是天魔经,白帝宗的人是当着许多人的面打开那本书的,里边什么都没有,而且当着许多人的面烧了那本书。
这件事情有许多老不死的幕后关注,既然他们默认了,那说明这本经书确实不是真的,那么真正的天魔经究竟在那里?
这可是号称必能突破九境的功法,天下间谁不想拥有,但天下间又有谁敢拥有啊!从来没有人见过天魔经长什么样,所以他自己也无从判断,这让他心情有些苦闷。
东林学宫这几年看似繁华似锦,可实际上却内忧外患,八境的老祖宗寿命无几,周围其它几家宗门虎视眈眈,这让学宫本身很不好过,这也让李贤选择去那座小镇碰碰运气,只要得到天魔经换取一些庇护,等待自己崛起,东林学宫又是百年昌盛。
他在想时,一人却已经到达学宫门口。那人看着门上几个鎏金大字,抬手间,一剑将大门劈的粉碎。
脚尖轻点,柳清玄便飞跃至学宫最高处。
“李贤何在,逍遥剑客柳清玄前来拜山门。”
学宫弟子纷纷涌来,临阵以待。
柳清玄往下看去只觉无趣,想喝口酒,却发现未随身携带。
“逍遥剑客出道第一战可惜无酒。”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那位少年郎。
‘那少年人如今如何,手中有酒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