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咕嘟,空气加湿器冒着泡,泡沫飞起又被打碎。
“中度脑震荡……两处肋骨骨折……全身大面积软组织损伤……”林荷把那几页打印纸从膝盖扔到面前的桌子上,抬手轻轻压一压自己的太阳穴。很少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让她头痛的。
伊莎坐在她的对面,脊背挺得神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林姐,确实是挺严重的,不过您别太着急,祝总对我说已经把媒体那边打发住了,没人敢随便乱说,等我们发通稿呢。”
她不提通稿还好,一提,林荷就更头痛了,这要怎么说?
“他下手未免也太狠了点!”林荷说道。
“是啊……我也觉得。”伊莎紧张得偷偷用手扇风。“但是林姐,凡事都要讲证据,不能随便猜测是……他。对吧?”
林荷没什么好气儿地笑笑:“除了他还有谁?他还真是……把别人都当成傻子……哈?”
伊莎紧张得又坐直一些,想方设法转移话题道:“要不林姐还是想想缺开的工作怎么补上吧……他……祝总也是让我来问问这个。”
提到工作,林荷再头痛几分。“小的能推我自然会推,可手上一个电影是怎么都推不掉的……你看,这剧本演员都定了,谁能想到这一出?”
伊莎按捺住心中的迫不及待,缓缓说道:“其实祝总就是说这个电影,我们这边儿刚好有好的人选……”
林荷的唇角微微抽搐一下,但她何时失态?随即恢复正常,客套道:“是吗?成,回来让姐再定夺下。”
“林姐,伊莎,你们在说什么事?”
会客室门口有声音传来,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望一眼。
姝明走进来,一件黑色细条纹西装外套搭配短裙,轻轻巧巧坐在和伊莎并排的沙发上。
林荷虽然万事烦心,但看到她过来,还是笑着招呼:“西西这么快就复工了?”
姝明笑笑:“嗐,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擦破点皮的小伤,一直不工作网上又要猜我吸毒了。”
林荷注意到她今天穿着长袖遮住胳膊。
林荷对她说:“西西……你知不知道你师弟的事情?那个叫刘思捷的。我听几家报社的人说他出事儿前是和你在一块儿的,就是在你摔了胳膊那个地儿,你有没有见过……”
“没有没有没有。”姝明一面笑着,一面把头摇得像是一个拨浪鼓,伊莎也和她一起摇,两个人一起一问三不知。
林荷虽然觉得事情蹊跷得紧,但怎么也想不出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就没有再问什么。
姝明和伊莎又和林荷客套了一会儿,顺便撺掇着她把《康桥旧梦》里中演徐志摩的男主换成施辞,才离开。
一推开祝戈办公室的门,就听到里面儿又开始吼:“李姝明你怎么上班第一天就迟到啊!你自己说你还要不要工资了!”
姝明麻溜儿地去倒了一杯咖啡放在祝戈的办公桌上,又一个劲儿地扇扇杯子口的热气,“您慢点喝,仔细烫死!”
祝戈想要拿杯子的手指抽搐一下,抬眼注意到姝明眼中闪着幽暗恶毒的光芒。
“你下毒了?”他一指头把咖啡杯推开,问。
“祝总,您下手真黑,我看新闻都快吓尿了,满地都是血!“姝明自顾自地说。
“血里头还有牙。”伊莎偷偷补充道。
祝戈的扭头装听不见:“我告诉你们,你们再在这里血口喷人,我这就去起诉你们造谣诽谤!”
可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回头问姝明:“你心疼了?”
姝明立刻摇头,她心疼刘思捷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哈?我只是害怕你蹲进号子里。”
话是这么说,可她从来只见过祝戈把别人弄进号子里。
祝戈端起咖啡杯喝一口,摆摆手说:“没事儿,最多算个雇凶杀人,关个三五十年什么的,就出来了。”
姝明的脸色一沉。祝戈看到她担心的样子简直开心死。
“喏---”他又伸出一根指头,指挥姝明把电视打开,他也有一点想看看满地血里面有牙是什么样子。
新闻台刚好播放到这一条。
“继续关注著名影星刘思捷被打事件,据悉此案件已被警方归属为黑帮事件,行凶者是当地街头的黑帮组织,而据调查,刘思捷本人曾多次参与地下黑新闻买卖、聚众赌博、违禁药品买卖等,本次事件应该是他本人与黑帮组织发生矛盾……”
时间倒回三天前。
姝明被刘思捷压在栏杆上,脱身不得。
绿茵场上横着的几辆加长面包,狗仔看到如此精彩的现场直播,一个个像是半夜打了鸡血一般,聚精会神地狂按着快门。
正从车窗里头伸出头拍照的狗仔甲突然听到一阵尖锐的汽笛,接着车子猛地一震。
狗仔甲一愣。随即踹开车门,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敢撞老子的车?你他妈知道老子这辆车多少钱吗?!”
可当他走到车尾看到撞上自己的车的时候,就不说多少钱了。
撞在他那辆半旧本田上的是一辆近乎全新的红色保时捷。
保时捷里面的人也是一脚踹开了车门。一米八的个头带个墨镜踢拉一双人字拖拽得让人心塞。他对自己撞得快要开了花的车头看都没看一眼,抬起头向看台上望了望。然后抬起刚刚踹车门的脚一脚踹在狗仔甲的的膝盖上。
狗仔甲哎呦着吃痛弯腰,祝戈趁机抢过他的相机,像是战利品一样勾在指头上向其他车里的人宣布道:“把照片留这儿的,我按行价三倍给钱,不留这儿的,也不用回去了,你们的上家我挨个都问候过了,有谁想贪吃这一口饭的,以后都不用吃饭了!”
有人已经认出他,“哎呦这是魔天的大头儿。”
没一会儿功夫,狗仔就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围过来当着祝戈的面删照片。
正当快要万事大吉的时候,高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出事了!”已经快要跑到看台的伊莎突然喊一声。祝戈抬头,只见高高的看台上,已经少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