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洛笑得眉毛越来越“八”。
“不是哦!”陈美洛说。她看到姝明对于她卖的关子没有半点兴趣,干脆把刨冰勺子舔干净,倒过来用勺子把儿把自己的照片指给她看。
姝明看到她指着的那个人,觉得她是在开玩笑,她们香港那旮旯的笑话还真冷。
陈美洛指着照片中一个女生。
姝明想或许那根本就不该叫做一个女生,因为她觉得从体型上来讲那是两个女生。她看上去没有两百斤,一百七八也绝对是有了,坐在同学中间“艳压群芳”。一个人占着两个人的座位,旁边两个娇小个头的女生被她挤得只好侧着身子向两边儿。不仅身体庞硕,脸也是大的紧,脸上肉肉的,披散下来的头发,根本就挡不住脸的一半。属于那种谁要是爱上了她,抱着个大脸一天也亲不完的类型。
一看下面标注的姓名,姝明不厚道的笑了。
姓名:陈美珠
还真是人如其名,估计放在猪里面算是比较美丽的。
陈美洛和她一起笑的前仰后合:“果然连你也觉得长成这个样子是比较可笑的吧?我曾经为了这些笑,每天都像是活在地狱里头一样,像是在地狱的油锅里头,每天炸一圈,再捞出来,然后再炸一圈。地狱油锅里面儿的油,绝对有一半都是从我身上榨出来的。”
姝明还在笑,这货开玩笑演技一流:“这不会真的是你吧?你少开玩笑了……你想要跳槽去抢那些综艺搞笑咖的饭碗吗哈哈哈?”
陈美洛啥都没说,当场把钱包翻出来,一张护照杵在姝明眼前。
姝明看到那上面的名字,不笑了。
姓名:陈美珠。
“陈美洛一直是我的艺名啊,我就是照片上这个人。”她说。
姝明楞了一下,她觉得那种胖的像搞笑演员一样的身材,应该都是很难减下去的。让照片上那个人变成陈美洛的模样,除了撞死重生一次,再也找不到其他办法了。
陈美洛摊摊手,接着又挖一勺刨冰吃,她没什么避讳地说:“我妈怀着我的时候爱喝酒,我生来就有肥胖症,青春期一发育就更加不能看了,就像是照片上那样……我的中学时期过的很辛苦。私立女校的校园欺凌有多严重你知道么?”
她像是在掩盖什么一样,一连又吃好几勺子刨冰。
“举个例子吧,我每天到学校,都会发现书桌里面有“好姐妹”给我的“小惊喜”,你知道吗?她们可以为了整我,连美容觉都顾不上睡,早半个小时到校,然后往我的书桌里和椅子上泼油漆。然后等着我出丑。然后你知道我又是怎么做的么?”她反问姝明。
姝明觉得这种欺软怕硬的败类就是该以牙还牙!
“拿过来油漆桶泼她们一头一脸!”姝明很不忿地说。
陈美洛丢了勺子,开始趴桌狂笑!她这次笑得一点都不高兴,笑得眼泪都快要夺眶而出。
“没有哦。”她对姝明说:“我什么都没有做,而且我装,你知道么?我装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装着我眼瞎,根本就没看见椅子上那一大滩荧光色的油漆。也没看见她们围成一圈,像平常一样,若无其事地坐下去,若无其事地放好书包。”
姝明心想陈美洛怎么可能这么包子?一向都只见过她欺负别人的份儿呐!
陈美洛却还在接着说:“然后呢,在装着突然发现什么一样,一下子站起来,手往裙子后面抹,一脸的猥琐……”她一边说,一边学着当时的样子,皱着脸,手向后。很滑稽,可是姝明却笑不出。“样子越丑越怪,越猥琐,她们就看的越爽!”
姝明觉得这有些不好理解,她觉得这种做法太窝囊:“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做呢?你这是在纵容她们欺负你!”
陈美洛似乎也笑累了,她装作笑出了眼泪,伸出涂着鲜红色心形尖指甲的手指,微微挡一下眼睛:“猜你们就只会这么说,你们怎么会知道一头猪的想法哈哈哈……我只有那样才能讨好她们,她们才会和我做“朋友”,她们才会不再想出更新鲜的招来,我才能活着……”
姝明不知道说什么,只得说:“那种朋友,不要也罢。”
陈美洛挡着眼睛,噗嗤一笑:“所以后来我从来都没有朋友这种东西。”
“那时候正是零七零八年,左西你最巅峰的时候,所有人都爱你爱到痴,高中生就更是了,我认识的每一个同龄人都在买你的唱片,我的“朋友”们,她们把你的照片贴的到处都是,她们照着你的打扮穿衣服化妆,学着唱你的歌……你知道我怎么想么?”她问姝明。
“你一定想要杀了我……”姝明想,以她的心态一定是要反逆那些欺负她的人的。
“回答错误!”陈美洛把手放下来,又笑:“我和她们一样啊,虽然我那么胖,虽然我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头猪而已。但是实际上我和她们没有任何的区别,我和所有人都没有区别。我也在听你的歌,我也想要变成你,像你一样瘦,像你一样唱歌。但是这个秘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她们一定会笑死我,她们一定会说就你这个样子还要喜欢左西?”
“我买了你的所有周边产品,去了你的每一场演唱会,为了你爱上音乐,你可以想象一个180斤的猪扒女去学声乐学舞蹈么?我想要站在你曾经的舞台上,想要超过你。只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才能让我稍稍忘掉自己过的是一种什么日子。”
姝明看着眼前的香蕉船一点点融化,问:“那后来呢?瘦掉那么多,会很痛苦吧?”
陈美洛说:“后来,我的医生说我的胖有救了,但是那种药副作用很大,搞不好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就是你看到的那种药。”
姝明有些吃惊:“原来你早就知道那药是有害的?”
陈美洛点点头:“我觉得那些担心副作用,担心生命危险的人,都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比死还要难以忍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