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被这么一只眼睛盯着，都会有种头皮炸裂，脊背透凉的感觉。
霄勄是被盯着有一瞬炸毛，但终究敌不过强迫症。
她心中平静，已经不将生死放在心上，反而在想：好想把那颗眼珠子也抠下来，不对称啊。
她“盯”住那眼珠子看了一会儿，只听一声轻巧的“bon”，那颗眼珠子也落了地。
嗯，舒服了。
霄勄满意的勾勾嘴唇。
…
明山上景致极美，尤其云雾缭绕之时，青色的山峦隐约起伏，若是再有点微雨，那便是人间仙境了。
然此时此刻，最佳的赏景之时，许多人的心情，却是不怎么美妙了。
雪儿，云儿，另身后跟着的两个护院，几乎是同样的惊恐万状，同样的难以置信。
如画的风景都拯救不了他们奔腾的内心。
崖上的凉风吹回了他们的心神。然后是，尖叫。
“啊！”
“少夫人！”
雪儿云儿腿一软瘫倒在地，连上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断崖上围着不高的护栏，看着就是个摆设，本身悬崖危险，这地方等闲不让香客闲人上来，是少夫人憋着一股子刁蛮劲儿硬闯上来的，作为护院，他们可出了不少力。慌乱的原地胡转了几步，他们走上前查看，入眼的，是一片雨后蒸腾的云雾。
“快！去通知少爷！”
“…好，好，我马上去！”
这些人口中的少爷在护院找上来的时候正带着小厮在亭子的摆案煮茶，极目远眺。
乍然听见自己的夫人掉下悬崖，少爷怔了一瞬，不可置信：“你说，我夫人，从断崖上，跳下去了？！”
来报信的护院恨不得将脑袋低进胸口中，一边儿暗恨倒霉轮到他当值，一边儿又懊悔没看住少夫人，而口中还是肯定回道：“是，少爷，小的，小的的同值兄弟，少夫人的两位大丫鬟，都看到了。”保护不力之失，当时当值的谁也好过不了，少夫人没了这事儿瞒不住。
少爷心中一空，下意识奔向断崖处。等跑到了一段距离，耗费了他大半体力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清醒了许多，对身后跟上的小厮道：“快，你快去寻寺里僧侣了解一下断崖的情况，再集结人看有没有路下崖去寻，再找善攀岩的人带上绳索上来，你家少夫人吉人天相，说不定落在哪个树枝上，定不会有事！”最后一句显然是对自己说的。
小厮忙应下，不敢耽搁，回头沿路狂奔。
…
霄勄看着缕缕青烟从残破的尸体中飘出来，汇聚成一个年华正好的纤细女体。
面容模糊，不着寸缕。之所以说年华正好，大概是那曼妙的身段，玲珑曲线。
灵魂飘渺，无形无影，刚成为鬼的女子还未习惯，几次张嘴却出不了声便有些急了。
没了肉体做媒介，灵魂可没有喉咙此物。
但很快，那女子就发现了霄勄，灵魂强大的存在。
霄勄几乎下意识的立起防御。
两者之间相隔不过三丈宽，随着女子靠近，霄勄便在女子面前竖起一道精神力凝实的墙。
那女子一愣，似乎在思考，转瞬就将纤细滑腻却不见一点骨感的手覆上那道墙。
精神力凝实的墙本就和霄勄一体，乍然被一个灵魂摸到，霄勄头皮一炸，下意识将女子震开。
然女子并不放弃，飘回来继续扶上墙，借着墙，女子用意念和霄勄交流：“大人，你很厉害对吗？”
“不，你看错了。”霄勄试着用意念将话传回去。
“大人！”女子扶墙跪下。
霄勄：“……”
“小妇人郭氏，夫家姓李，近些日子连遭噩运，绝望下轻生跳崖，只一件事，终有些遗憾，幸得死后遇见能看见小妇人的大人，大人，你可否成全小妇人的小小心愿？”说罢，郭氏将额头轻触在墙上。
霄勄收到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记忆并不完整，郭氏只给她看她想给看的。
霄勄面无表情，看着一张模糊的五官作出类似悲切的神情，她没有半丝波动，“你不用喊我大人，也没什么能耐帮你，既选择死去，身死道消，不久就会散于天地，你无需执着。”
“大人！求您了！”哪知这女子认定了一般，只认为是霄勄不肯应下，便喊得越发悲切宛转，随着时间流逝，女子凝聚的灵魂就有些消散虚化，她终是不甘，眼中红光闪过。
心怀怨念自杀死去的人，本就业障深重，极易化鬼。
郭氏恳切请求，“李家看我太严，我逃过多次都无果，求您，带我回家。我不愿再做李家妇，反正我郭家已无人，再不惧他人评说，大人，只要将我的尸骨带回我故乡就好。大人，小妇人愿将灵魂献予大人！”
“你的尸身不久之后也会化为尘土，它在哪儿散去都一样的。”
“不一样，大人，我就想回故乡，等我的父兄回来，即便化为尘土，等父兄归来，我们依旧能永远在一起。”郭氏言道，言语中还心存期盼。
“何必再执着身外之事，你的灵魂，我不需要。”霄勄摇头，并不答应，素不相识，她为何要帮？抬手，毫不犹豫，再次将那女子震出去。
毕竟新魂，霄勄这第二次，用了半成力道，直接将郭氏本就松散的灵魂震散了。
霄勄一愣，魂一散，就什么都没了，你所期盼的，不会发生。待你重新聚拢之时，便是新生。
霄勄在扶善医馆三年，师傅未曾让她见刚死之人，但她见过不少孕妇，孕期三月，孕妇腹中便开始聚拢魂气，十月成型，初时不得其法，后来遇见新魂转瞬消散，她便明白了天地间微薄的魂气是从何而来，因果轮回，不外如是。
“姐姐？”陆远盯着尸体看了有一会儿了，等他控制住眼睛转头看霄勄时，见她直愣愣的对着尸首，以为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出声说道：“有个女人掉下来摔死了，啧啧，真想不开用这种死法，丑极了，都不完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