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里的荷花开败了,一场雨带来了秋天,驱散最后一丝属于夏季的炎热。
次日是个大晴天,凉凉的干燥的风吹的人很舒服,颜星儿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直到顾墨城的车消失在视野内,她才转身进了房间,披上一件薄外套,下楼陪外婆用早饭。
外婆并不是所有时候都能保持清醒,状态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还能记得颜星儿,迷糊起来往往需要人耐心去解释半天。
“这是哪儿啊?”
“你们是谁?”
家里的佣人们手足无措的围在颜星儿的外婆身边,对此束手无措,见颜星儿从楼梯上下来,他们顿时像看见了救星,连忙道:“少夫人,老太太又糊涂了,您快来看看。”
颜星儿快走过去:“外婆,还记得我吗?我是星儿。”
“哪个星儿?”外婆一脸迷茫:“小珍呢?小珍怎么没跟我在一起?”
颜星儿的外婆,在这种时候基本无法与人进行沟通,她的记忆停留在过去,对身遭的一切保持警惕,像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拒绝任何人的接近。
颜星儿咨询过帝都几位最好的精神方面的专家,得到的答复是,精神方面的疾病在治疗上没法走捷径,除了持续吃药治疗外,还要给患者一个轻松愉悦有安全感的范围,在患者发病时,作为家属一定要有耐心,这样才能一定程度上让患者的病情不再恶化。
“外婆,没事的,这里就是你的家。”颜星儿不厌其烦一遍遍安抚着。
精神疾病的患者都非常的敏感,他们能感知到身边人的情绪,如果身边的人有焦躁或是不耐烦的情绪,病人只会更加的害怕,有时甚至在认知发生错误时,伴随暴力行为,伤害自己和身边的人。
颜星儿在她外婆的后背轻轻拍着,温声细语说着外婆可能完全听不见,此刻也听不明白的的话。
手底下的身体渐渐不再紧绷,先是双肩平放,再是后背放松,最后外婆的眼里终于有了神彩:“星儿?你什么时候来的?外婆都没注意。”
“我刚下楼,”颜星儿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外婆饿不饿?我们现在去用早餐?”
“好,外婆陪宝贝外孙女吃早饭。”
一直在厨房用蒸箱温着的早餐端了上来,颜星儿面前是一份在她看来算是丰盛的西餐,芝士火腿三明,散发着香气的培根,蔬菜水果沙拉,再配上抹着果酱的吐司和一杯鲜榨的橙汁。
这么多东西并不是让颜星儿全部吃完,而是可以让她从中选择自己想吃的。
虽然她一直觉得很浪费,和厨房提过几次后,依旧没能得到改善。外婆第一次在家里吃早饭时,看到铺了满桌子的东西,同样觉得浪费,坚持要将早上没吃完的早点留到中午热热继续吃。
老太太非常固执,当时谁也没想到中午她居然真就惦记着早上没吃完的早饭,不依不饶,为此甚至发了病。
从此家里再没有人敢把老太太的意愿当耳边风了,不能惹,也惹不起。
颜星儿看看外婆面前明显是经过精心搭配,适合老年人牙口分量适中的中餐,感到有些无奈,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脾气太过软了,所以说出去的话才不像顾墨城那么管用。
用过早餐,颜星儿的外婆去花园里散步。
这栋别墅是顾墨城的私产,面积不小,还带花园泳池,不过他这个花园可不能和顾奶奶那个堪比植物园的花园相提并论。顾奶奶一走,剩下不爱侍弄花草的顾爷爷一人住在那里,不知道那些花花草草,现在怎么样了。
一上午还有不少时间,颜星儿抱着自己的电脑去了顾墨城的书房。经过顾墨城的同意,她成功的在书房里划出了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靠着窗户的位置原来放的是一组沙发,顾墨城将沙发挪了位置,重新放了一张书桌进来,并单独腾出一个小一些的书架,让颜星儿放点自己喜欢的书。
颜星儿的书大多是和设计相关的,美术部分的是在她刚接触这个行业时看的比较多的,要想设计出东西,她首先需要打好美术基础,从明暗关系,到透视结构,等等。基本掌握理论知识后,靠的就是大量的练习,几何体,石膏像,再到速写,每天在画室练到想吐,不画还不行。
当时,班里很多人不理解,说:我们是室内设计,画这么多没用的东西干什么?我们只要学会怎么画设计图就行了。
老师面对这种言论只是高冷一笑,意味深长地说:“等你们毕业工作以后,就知道重不重要了。”
你永远不要指望大学里的老师,会像高中老师那样,恨不得把每个知识点嚼碎了喂给你。在大学更注重的是自主学习,发现老师不会面面俱到的把所有内容都讲到后,图书馆就成了不少有危机感的学霸们长期霸占的地方。
颜星儿从进入大学开始,她就告诉自己,没有任何退路,不努力向前,等待她的只有身后的一片深渊。她已经失去了那个名为“家”的避风港。
画画这件事,一开始很枯燥,当逐渐掌握了它之后,你才能体会到其中的乐趣。到那个时候,无论你脑海中的想法有多么稀奇古怪,天马行空,你都能靠一只笔将它们搬到别人眼前。
付出的努力永远不会白费,汗水的终点,你可以找到它给予你的回报,那将是伴随一生,只属于你的宝藏。
阳光透过窗户,在雪白的纸上投射出窗棂的影子,颜星儿微笑着用笔,顺着影子勾出一条干净的线条。
想起薛崇安给大家过的那个儿童节,颜星儿莫名认同的几分。
设计这个东西也是会遇到瓶颈的,当你失去灵感和想象力,设计出的东西会变得千篇一律,再找不出任何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