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平冷笑:“到如今,四条人命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当真没有一丝心虚和愧疚吗?”
元绥神色僵硬而难看。
“你不会的,我待你算不错了吧,你并不看重你我之间的情谊。你心仪芷儿,子玖将是你姐夫,可是你丝毫不在乎你的所做所为会伤到芷儿。”
“你把一切分的很清楚,太子待你再好,你该杀他还是要杀他。”
静平说着呵呵一笑。
元绥看着静平,仍不说话。
在中秋节的前日,景和帝的仪仗缓缓的离开莞州行宫。
他到莞州行宫避暑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失去了两个儿子,一个儿媳和未出生的皇孙。
景和帝气色始终灰败,而太后也病气泱泱,身体不曾见好。
这个中秋节,也不可能好好过了。
而这一日,贺氏带着儿媳季氏,季氏搂着六岁的儿子容枫坐着马车缓缓使向了雪狼城。
一年多前,贺氏带着儿媳及孙儿容枫发配到古玉塔为奴。
在古玉塔,她饱经风霜,尝尽了苦楚。
她不再当初那个受人尊敬的尚书夫人,而是被发配的低等官奴,做着最低贱最辛苦的差役。
宁毅又派人照看她们,在生活上也有补巾她们。
但官奴还是官奴,那些苦役依然要做。
也就是这一年的时间,贺氏和季氏尝尽了人情冷暖。
在得知非儿要派人接他们去雪狼城,她一开始不敢置信,直到上路看到雪狼城的城门,才有真实的感觉。
她还有一个小儿子,小儿子终于有了出息,来接老母亲出苦牢。
她与非儿,终于可以相聚了。
“娘,雪狼城到了。”季氏道。
贺氏掀开了帘子,果然远远看到雪狼城的城门:“马上就可以见到非儿了。”
等马车到了城门前,便远远看到骑在马上的容非。
容非看到母亲的马车到了,连忙下马。
等马车停下,他立即到车马前相迎。
贺氏帘子拉开,容非一年有余不曾见母亲,见母亲穿着粗布衣裳,神色颇为憔悴。
容非不免心酸,母亲不过四十有余,以前保养得当,脸上连皱纹都没有的。短短一年不见,却见她脸上添风霜,倒是老了许多。
“母亲!”他忙扶母亲下马。
“非儿……”贺氏伸手去抚儿子,眼眶湿润。
“儿子不孝,让母亲受苦了。”容非立即跪了下来。
“傻孩子,你今日能接母亲来这里,母亲心中万分高兴。”贺氏扶儿子起来。
季氏抱着容枫下马车,容非立即给嫂嫂见礼。
季氏抱着儿子道:“枫儿,还不叫叔叔。”
容枫还没有缓过神来,他是最喜欢叔叔的,听母亲一说认出叔叔来,高兴的朝容非伸出手:“叔叔,枫儿好想你呀!”
“枫儿长高了。”容非将容枫抱来。
“枫儿还想快快的长大。”容枫道。
容非爱怜的摸摸侄儿的头。
“你倒是变了许多,不像以前那般轻浮浪荡,沉稳了不少。”季氏道。
“经历了这许多,总要长大的。嫂嫂,这一年多来累嫂嫂照顾母亲。”容非忙道。
“这本是为人媳者应该的,亏得你有出息,才能接我们脱离那苦海。”季氏本以为,她陪着婆婆带着枫儿,至少还要在古玉塔吃苦数年。
季氏亦是贵族出身,这一年多吃了很多苦。但她性情坚韧,她有儿子在身边,为了儿子倒是什么都能忍受。
她跟容非说着话,却看到不远处站着宁岚。
宁岚正面含笑容看着她们。
季氏当然识得宁岚,她是宁家的嫡女,被皇上封为宁安县主。
容非将容枫放下来,忙去拉宁岚过来。
“娘,嫂嫂,这次你们能顺利的从古玉塔出来,多亏了宁安县主。”容非道。
贺氏和季氏是何等聪明的人,看宁安县主和非儿站在一起,两人神色姿态自然亲昵,立即明白怎么回事了。
贺氏以前就十分喜欢宁岚,她端庄持重,温柔娴静,是东安城里贵女中的表率。
只是宁家和容家的关系,到底让她有些不自在。
“罪妇多谢宁安县主。”贺氏忙行礼。
“岚儿见过容夫人,夫人不必见外。”宁岚福福身,又跟季氏见礼,忙道,“岚儿其实没做什么,说到底是阿非哥哥立了功劳,皇上在开恩的。”
听宁岚这么说,贺氏心里受用,不由看向儿子,十分为他骄傲。
“夫人,这城门口人来人往的,不如先回去安顿再说。”宁岚道。
“母亲和嫂嫂先先上马车吧!”容非道。
贺氏和季氏抱着容枫便先上马车。
坐到马车里,贺氏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季氏稍稍拉开了帘子,见容非扶着宁岚上前面的马车。容非神色温柔,扶宁岚那动作更是小心翼翼的。
“以前公公和夫君便想让非儿娶了宁安县主,没想到事隔一年以后,他们当真要成事。”季氏道。
“那时我就看非儿对宁安县主似乎不一般。”贺氏道,“只是……”
贺氏没说完,只叹了口气。
“母亲不忧虑,先看看再说。”季氏道。
“只能如此。”
容非买的这宅子在西十字街,是一个三进的院子。
容非平日里军务忙,院里的一切皆是宁岚打点的。宁岚买了三个丫环,一个粗使婆子,还有两名家仆。
等他们到时,那丫环仆从皆上前行礼。
贺氏和季氏吓了一跳,一时间便有些不安,看向儿子。
“这三名丫环分别叫桃儿,杏儿,梨儿。这位妈妈姓木,这是老冯,他们是夫妻,一直在雪狼城生活。这是他的儿子算盘,算盘比容小公子长四岁,平时可以跟在小公子身旁照顾。”宁岚道。
“夫人若是觉得他们的名字不好,可以重新赐名。以后便由他们来伺候。”
“……”贺氏一阵的心慌,她做官奴虽然才一年多,但是这一年多对她来说恍若一辈子。
一年多来,她们早适应了没有奴仆的生活,早不习惯有人伺候,如今身边又有仆从伺候,心里不由惶恐。
“非儿,如今我和你嫂嫂还是奴身,这再使唤仆从,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