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东园失火
夜晚时分，洪家堡渐渐来了不少客人。皆是武林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有峨眉派东辰师太，武当镇须道长，嵩山清和掌门等人……可见洪家在江湖势力之广。甚至……顾清茗蹙着眉，看眼前来人，憨厚地道：“啊，你来啦？”
“废话！你是不是以为老子还滚在老头子挑选的脂粉堆里？”来人没好气地道，很自然的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突然瞪眼，“没有人知道老子的行踪，是不是你偷偷告密的？”
顾清茗困惑地看了他半天，“告密有钱拿吗？那个老头子会给我打赏吗？”
来人翻了翻白眼，很受不了地道：“谅你也不敢！”他洋洋自得地喝了口花茶，大声赞道：“这才是真正的茶水！顾骗子你好好看看！”
“难道顾神医家里没有好茶吗？”明雪鸢含笑，她早看见了来人，款款走过来却故意不去看顾清茗的眼睛，“李大侠，你好。”
来人自然就是“雷沼剑”李承芳。看见明雪鸢居然打了个寒颤，“看看，居然是顾骗子你的同类！一样都是披着人皮的狼！”他是少数看清明雪鸢真正性格，不为她弱小女子的表象所骗的人。看到她就格外的小心翼翼。今天，他好不容易逃过了老头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选妃围捕，逃了出来。因与洪家堡有些渊源，也接到了请帖，便直奔而来。他带来了三十匹上好锦州丝绸，一百坛百花酿，二十箱景德镇瓷器。价格不菲。在嘉宾中颇为张扬。已有不少人好奇他的身份，欲与之结交。
明雪鸢抿嘴笑，很柔柔弱弱地坐了下来，突然面色一白，轻轻喘了几声，周围人看的心里抽痛，多唯美的画面，多娇弱的美人！
顾清茗和李承芳却是两种反应，一个低头喝水，假装没有看见，一个擦了擦头上的汗，抽笑几声，对明雪鸢的演技佩服的五体投地。
酒过三旬，众人都渐渐兴奋起来，有人提议舞剑吟诗。先上场的是峨眉东辰师太。她立于正厅，面色微红，隐隐透出一股正气。她提剑而立，剑气发出铮铮的鸣泣，骤然待发，做了个刺穿的招式，她朗声念道：“冠夫一出踏魁星，壮郎志大逸清浓。姜公成时年已幕，爽吾人间觅红颜。美玉良颜难自弃，满世祝福鸿运当。幸识良人成良时，福泽四海满晴空。”她边朗声念道，一边手腕翻飞，一招仙鹤展翅，宝剑发出一声长鸣。人群赫然发出一声欢呼，“好啊，恭祝洪堡主美满幸福！”
洪罗耀面带笑容一拱手，“师太，洪某人谢了！”
顾清茗面带微笑。世人百态，给外人看见的，总是光鲜亮丽的一面。正犹自想着，突然传来酒瓶碎裂的声音。众人一惊。原来是洪栖凤喝醉了。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大声笑着，“好一个美满幸福啊！爹！同样的话，听过不止一次了吧？”
大家面色尴尬，整个大厅安静下来。明雪鸢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洪栖凤刁蛮任性，此刻却热泪滚滚。整件事中，她有什么错呢？岚烟的年纪和她一般大，却成了自己的继母。母亲去世不到一年，父亲又添填房，这对她而言，何尝不荒诞可笑？
洪罗耀气的脸色煞白，劈手一个耳光。洪栖凤一个踉跄，倒退几步，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冷笑，“好啊，为了一个小贱人，你居然打我？”
“给我滚回房间去！”洪罗耀厉声道。
洪栖凤愤恨的看着他，“我滚，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小贱人！成婚？狗屁！”她转身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洪罗耀勉强镇住心神，回身笑道：“各位，不孝女失态了，见谅！”
“哪里哪里……”众人齐声诺道。心下各怀鬼胎，看笑话者有之，漠不关心者有之，真心忧劳者亦有之。洪张氏冷眼旁观，默默吃着酒菜。
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众人渐渐忘记了方才的插曲，继续玩笑起来，气氛再次热烈。明雪鸢眼色黯淡。看着这一切，如同是梦中一般。轻轻叹了口气，抬起眼却对上一对充满笑意，完美无缺的瞳仁。那眼睛的主人笑嘻嘻地喝了口乌鸡白凤汤，甚至还抢了同伴李承芳的鸡腿。吃的优雅又津津有味，心下一怔，居然有些忘乎所以了。这个顾清茗……
就在大家酒意正酣之时，家丁一路惊慌失措地来报，“老爷！老爷！东园失火啦！”
大厅顿时安静下来。“碰”地一声巨响，洪罗耀手中酒壶落地，拍案而起，“你说什么？岚烟如何？”
“这，夫人她，夫人……”家丁突然结巴起来，脸色发紫，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一股不祥之气霎时由脚底心升起。明雪鸢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阵发软，热切地看着报信的小厮。而洪罗耀目光如炬，似是烧的出火，此刻却是早已不耐家丁的吞吞吐吐，一把佛开他，大步朝厅外走去。家丁顺势倒在地上，面如土色。
明雪鸢脸色一白，提起裙子跟了出去。一时间人声鼎沸。顾清茗同李承芳互看一眼，也跟了出去。
空气中弥漫着不安和一丝诡异。但接下来看到的东西远远超过这些。
赶到东园的众人只差没有睁着眼睛昏倒。
东园火势并不忘，三两下就扑灭了。只是发现失火的园丁陈明怕夫人受惊，和同行的小厮卢天强行砸开了房门。看到的居然是……
推开吞吞吐吐的陈明，洪罗耀大步走进东园，精壮的汉子居然脸色煞白。明雪鸢急急冲了进去，看清了里面的场景倒吸一口冷气。
顾清茗眼睛不眨，看着眼前的无头女尸。穿着大红的嫁衣，如同火一般盛开，却在最娇艳的时候凋谢。在染满鲜血的酒红色地毯上，除了没有头，那身段竟然十分婀娜。洪罗耀握紧拳，几乎昏倒。
李承芳皱眉看了看，脱口道：“******，这就是新娘？”
“自然不是！”明雪鸢目中有泪，却勉力支撑着，“你怎么知道那就是岚烟表姐？她……她没有……”她没有头……现场哪里都找不到她的头。她紧紧咬住下唇，甚至沁出丝丝血迹，可是痛的感觉在哪里？在怎么痛，也比不上亲人的一再离开。“这不是她！”
喃喃着，渐渐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