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怎么会出现在舞馆呢?”夏珺脑中一时没有理清这个关系。
“那批火药被梁景行的人马抢走,现在在明道大会爆炸现场出现,你认为呢?”叶空城富有深意地看着她。
“你的意思是...景行他…”夏珺不敢相信叶空城所暗示的结论,“可仙风舞馆之事,不是你们千叶山庄所为么?”
“我是对千叶山庄的实力有多大的信心,要去跟整个明道门派公然结仇?”
“可这事不像景行所为,这般的残忍,伤及众多无辜,不是他的性格与为人。”夏珺并不相信叶空城所说的,她所了解的梁景行,是温和而善良的,就像霁月清风一般,永远给人旷怡之感,不掺杂任何邪意。“会不会是…他人所为,栽赃给景行?你如何确定这火·药与山庄当日被劫的为同一批?”
“因为这批火器是我们向燎原堂定制的。燎原堂火器以威力巨大著称,我们特意让他们加入了山庄的药粉,让其更易·燃易·爆,因此,只需通过粉末中微弱的气味,便能识别出来,这是独一无二的。”
“即便是这样,你又如何确定五年前劫走火药的人马是景行的人呢?难道说五年前,他就算准了那日的明道大会,这么早开始做准备?”
“他的想法我不清楚。我虽没有亲自在场,但据交手之人讲,他身边的高手路子是梁家剑法,而且中间围簇之人,确实为梁家二少爷。”
“你不是曾说护送火器之人都全军覆没了么?如何能够得知这些信息?莫不是他人传递的假消息?”夏珺不放过一丝可疑的地方。
“后面我又派去了援助,便是半山腰吉祥的部落,他们虽也惨败,但到底还有人得以残喘着一口气回来报告。”
吉祥?半山腰?夏珺思索着,怎么这样耳熟?
突然,她想到了,是祥爷!
原来祥爷原名叫吉祥啊,跟他粗莽彪悍的外形丝毫不符,难怪人皆称爷,吉祥,怎么叫得出口,也只有叶空城能面不改色地直呼其名了吧。
等等,这么说来,祥爷的部落,是归属千叶山庄的——祥爷是千叶山庄的人!
夏珺心想,难怪,我就说既然千叶山庄在千仞崖顶,怎么能允许半山腰有个野蛮部落,万一哪天杀上来,岂非是个隐患。这样看来,祥爷的部落就好比为千叶山庄守关口,任何想攻上来的人马,须得过了那一关。这么说来,当日与陆萧然一同被困于祥爷处所时,不允许他们去后山往上攀爬探索,便也说得通了。
夏珺弯弯绕绕地想了一大通,半晌没说话。
叶空城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以为她信了。
谁知听她开口便道:“反正这事肯定不是梁景行干的。”
“……”叶空城沉默了,一时居然不知该如何接话,夏珺油盐不进,说理不通,与他这种习惯基于事实进行推定的人思维方式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我与景行自小认识,一同长大,清楚他的性格与为人,他对下人宽厚,对动物和善,是一个内心温暖之人。况且,先不说他能否做出这样的事,首先他没有理由做这些啊。他自小体弱,武艺都不学的,从不过问江湖中事,更无意于门派纷争,干嘛得罪完千叶山庄又去招惹明道各派,嫌安稳日子过够了么。”夏珺娓娓道来,向叶空城解释自己结论的由来。
叶空城发现,他俩并不能说服对方,一个认事实,一个认感情,站在各自的角度讨论同一件事,得出的结论只能是背道而驰。
“我想,或许是江湖上有人冒充了梁府的名号,又或者被人误认为是梁景行也未可知。不管怎样,等我见到了他,我会向他问个明白的,也会同他一起,将这丧尽天良的恶人捉住。”夏珺还在继续说。
“等你见到他,你可以亲自向他问个明白。”
“可我并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夏珺想到这里,有些气馁。
叶空城看了她一眼,眼神微闪了一下,继而又转身从纸堆中拿起一张细长卷曲的的纸条,像是从信鸽上取下的传书,递给夏珺。
夏珺展开,只见上面书写“于彭城发现梁景行踪迹”。
“景行在彭城?”夏珺惊喜地叫出来。
“是的,刚得到的消息。”
“那我要快些赶去,说不定他何时就走了。”夏珺有些急切,也顾不得什么调养身体了,恨不得即刻赶到梁景行身边。
“不妨事。据我所知,他已经在那里几个月了,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你先把身体调理好,磨刀不误砍柴工。”
夏珺想来也有道理,横竖也就耽误两三天,若是身体复原,在路上节约的时间就不只这些天数。
交谈完毕,叶空城照例差人将夏珺领至住所。
走在半路上,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深褐色身影,夏珺定睛一看,身材微胖,敦实持重,是那位老者。此刻他正站在路中,看样子是在等着她。
身边领路的仆从见到老者,恭敬一揖:“乌老。”
原来这位老者姓乌,夏珺心想,看这人的态度,估计是山庄有头有脸的人物,地位尊崇,当日还只当他就是千叶山庄之首呢。
“你接近空城少主,有何图谋?”老者也不跟她寒暄,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面有愠意。
“什么有何图谋?”夏珺心里冤屈,想着自己何时刻意接近叶空城了,分明是搅黄了你们一桩桩坏事,你们自己找上门的。就算是前些日子在山林中的跋涉,也是叶空城最开始将自己拽上的。怎么现在这些人反而倒打一耙,将错全怪在自己头上,好像她是细作一般。
“从你一开始在永川县酒馆救我,便步步为营,直到在舞馆引起少主的注意,想尽办法待在少主身边,魅惑少主。”
乌老的一番话让夏珺无言以对,她没有想到眼前这位看似稳重的老者思维竟如此跳脱,能够忽略具体因果将所有事联系在一起。
乌老见夏珺不说话,以为她因被戳穿阴谋而哑口无言,便继续正色道:“少主未尝世事,于此方面阅历尚浅,因此受了你的引诱,耽于儿女私情。但你不要认为山庄便没了明眼人,我乌某不会眼看着少主将山庄拱手让与你。”
引诱?夏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儿女私情?拱手让与我?这老头在说什么啊?
“我想您可能是误会了。我对叶空城并未存非分之想,而且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并不像您所说的,再有就是,我两日之后便下山了,从此与叶空城、与千叶山庄可能就再无交集了。”夏珺急忙解释道,不然不知乌老还会给自己扣什么帽子。
“果真如此?”乌老将信将疑,但神情暴露了其喜出望外的情绪。
“是的。两日之后,我一定离去。您老人家大可放心。”夏珺没好气地说,为着他那喜形于色的表情。
“那便好。”乌老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回到住处,夏珺便将乌老的插曲抛在脑后,又思考起叶空城对其所说的梁景行一事,但思来想去,她怎样都不会相信,梁景行会劫走一批火器,再用于偷袭明道众人,并毫不顾惜在场无辜者生命。若是这样,那便不是她认识的梁景行了。中间定有误会,她一定想办法解开这一谜团。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梁景行,等两日过后,她便奔赴彭城,一定要快点见到他。
时隔五年,又要见到梁景行,不知他是何光景?是否还能认出我?他期待与我重逢么?
夏珺既迫切,又紧张。
这时,绿萝走了进来,夏珺因两人关系改善,想找些话跟她聊聊,突然又想到乌老一事。
“今天我回来路上,遇到了乌老。他在山庄可是地位颇高?”
“是的,乌老是山庄总管,自老庄主起便在任了,德高望重,人人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德高望重,夏珺又想到他思维大开指责她的一系列事,真真跟这词违和。
“就你们这位大总管,还说我魅惑少主,你们少主要将千叶山庄送与我。”夏珺当一件有趣之事对绿萝道。
“乌老对山庄极为忠诚,凡是他认为可能会给山庄带来一点危害的苗头,都会去制止。我听说那日少主领您参观育毒局,乌老匆匆赶去,也是这个缘故。恐怕他认为,少主对您透露太多山庄机要了。”
“那只不过是我好奇,所以叶空城带我随便看看罢了。这位大总管,非说是叶空城恋上我了。”
夏珺说到这儿,噗嗤一声笑出来,自己山庄的人,竟然对自己庄主这么不了解,还是大总管,这得糊涂成什么样。
她以为绿萝会跟她一样觉得好笑,但绿萝却没有说话,神情有些复杂地看向她,停顿了片刻。
“那您认为,少主对您是什么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