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想我死!
这样的话,大抵是没有几个人敢说出来的,即便心里知道心里清楚。
可是她说出来了,完全没有一丝犹豫,脸上神色带着丝丝嗤笑。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她问:“你们,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讨厌,不对,是为什么要恨一个孩子,然后恨了十几年!
而且,恨一个孩子还是三个人同时恨。
陆大夫人咬着牙,看着陆吟霜呵呵讽刺的笑了起来。
“为什么?”她摇摇头:“谁知道呢?你爹还真是从来没喜欢过你,大概,你出生之前太渴望你是个儿子,只可惜你不是男儿,至于你祖母,她本来就不喜欢你那个死去的娘,这一切不过是图你娘的丰厚嫁妆罢了,而我……”
“而你,因为郡王府的婚约,因为陆大夫人这个位置。”陆吟霜说道。
她站起来,敛眉看着陆大夫人。
“人的欲望无穷无尽,你得到了陆家侍妾的身份,再到姨娘,终究还是不满足,失败的感觉,如何?”
陆吟霜转身。
陆大夫人尖叫一声,等着陆吟霜的背影喊到:“陆吟霜,你别得意得太久,你以为你就赢了,你终究是个不详人,郡王府终究不会要你,不会要你的,不会要你的……”
歇斯底里的大喊在身后响起,景帘扶着陆吟霜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公堂,围观在门外的人不自觉的让开。
眼前的少女不过十六,亲手把父亲弄入狱,看着祖母被判罪,把后娘告死!
一个从出生就不讨喜的人,被自家人诅咒是不详的人。
从头到尾没有哭泣,没有愤怒,没有难过,冷静得好似无感无觉。
这样的女子,委实让人不自觉的畏怯!
“娘子,您不是不详人,郡王妃也定然不是那种背……”
“景帘。”陆吟霜开口,堵住了她后续的话:“有些话可说,有些话不可说。”
景帘回神顿时心惊,忙说道:“娘子,是奴婢失言了,差点害了娘子。”
那到底还是平绒的郡王府,是皇亲国戚,可不能随便谈论的。
两人坐着马车回到陆家。
陆三娘守在清竹院,一双眼睛已经哭得肿泡,看到陆吟霜起身扑过去。
“你这个混蛋,你把我祖母把我爹爹和娘怎么样了?”她尖声喊着。
陆吟霜低头看着跌倒在地的陆三娘,目光落在想要过来搀扶的丫鬟婆子脸上。
一旁的景帘立刻怒目而视,吓得几人不敢上前。
家中三个做主的都没了,如今最厉害的,自然是这看似娇弱弱的大娘子。
毕竟,是她亲手把人送进去的。
陆三娘又哭了起来,从地上挣扎爬起来。
眼前暗影笼罩,素色的长衫落入眼前,在迷糊的双眼中荡开一道黑乎乎的暗影。
陆三娘吓得跌坐在地,看着敛眉看她的陆吟霜,恐惧后退。
“账,算得可满意?”陆吟霜说道。
账?
算账。
这个……这个混蛋,这个混蛋。
陆三娘咬着下唇,可怜又恐怖的看着陆吟霜。
“不好了,三娘子,大夫人和老夫人明日就要被杖毙了,老爷,老爷被判入狱十年。”
什么?
陆三娘脑子嗡了一声,扭头看着低头看她的陆吟霜,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三娘子……”
丫鬟婆子扑上前,把人抬回去了。
“哼,活该。”景帘说道。
恶人自有恶报,而她们的报应可算来了。
“所以说,这一切其实仔细想来,都跟陆大娘子有关?”曹娘子疑惑道。
曹大朗点头。
“如果当真如祖母说的,一开始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那么,郡王府的婚约,乃至陆老夫人的龌龊事,也是她一早便算计在内。”
一个不过十六的少女,便能想得那么全?那么远?
而且,她何来的人帮忙?
通知郡王府,谁查的旧案子?
曹大朗拧眉。
曹老夫人端杯抿茶,放下。
“此女,不简单。”她说道。
“祖母,她初初当真如此说?”曹大朗问。
“谁知道,可能是巧合,再说,她也不过一个养在深闺的病弱娘子。”曹老夫人笑道。
是啊,不过是一个病弱少女,还能如何深谋算计?还是算计的自家亲人。
翌日,天气很好。
梳洗吃过早饭的陆吟霜沿着围墙走了两刻钟,这才回到屋里,温水清洗汗渍,换上干净的衣裙。
婢子帮她挽了流苏髻,别上一根翠玉发簪。
“娘子,差不多到时辰了。”景帘说道。
“走吧。”陆吟霜起身。
两人出了清竹院,刚走出巷子便看到巷子外的马车,婆子上前。
“陆大娘子。”婆子行礼。
陆吟霜回一礼,车帘掀开,曹娘子探头而出。
“霜妹妹,快上来。”她笑道。
陆吟霜上前,对着车内的曹老夫人福礼,说道:“老夫人,宁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