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伤员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
“只是什么?”竹君如的嗓音有些凉,像淬了冰。在这夏季的日光里头,也让人觉得寒凉刺骨。
那伤员下意识地抖了抖,酝酿好情绪,继续道:“只是那刀着实来势汹汹,宋副将被伤及心肺,不多时就……”
他还没说完,竹君如就不见了。
她跑着,军中不可随意跑动的规矩她是知道的,可现在,她必须要去找一个人。
果然有巡逻的士兵拦下她:“站住,不许动,什么人!做什么的?”
竹君如冷静极了:“竹君如,我是个医生。”
士兵上下打量着她,有一位见她眼熟,听竹君如这样一说,果真想了起来:“竹先生!”
那士兵收回手中的武器:“竹先生这是怎么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他仅见过竹君如几次,每次见着的都是她低头为人疗伤时的沉静模样,如此这般的慌张,着实少见。
竹君如闭了闭眼,又是如往常一般的沉稳安静了:“我找奚晗将军。”
她从腰包中摸出一小瓶药——方才她正在为伤员疗伤,出门的时候太着急,都没来得及将这瓶药放下,只好随手塞进了腰包里。
竹君如道:“这是要给奚晗将军的药。”
那士兵一瞧,憨笑两声:“原来如此。竹先生请随我来。”
那士兵领着竹君如去到奚晗的营帐前:“将军就在这里,只是……将军心情可能不太好,还望竹先生多多担待。”
士兵说完就走了,只留竹君如一人在原地。
竹君如踌躇半晌,不知怎的忽然打起退堂鼓,来来回回踱了好半天的步子,终于心一横、眼一闭,抬手掀起了营帐的帘子。
奚晗只埋首于案台,帘子忽然被人掀开,帐子里一亮,让他烦躁极了:“出去!我不是说过,谁都别来烦我!”
竹君如定住脚步,胸中却无端生起了许多勇气。
“奚晗将军。”
这样的一声,让奚晗轻易丢盔弃甲,瞬间瓦解了他所有强大的伪装。
奚晗抬起头,眯起眼睛,看着竹君如,似乎是在确认:“竹先生?”
“奚晗将军。”
话音刚落,奚晗浑身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一段时间不见,他竟然变得憔悴甚至萎靡起来。
竹君如的心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她为他疗伤的时候都没听到过这人出声哼一次,这样坚强的人啊,也难以承受挚友和得力部下逝去的痛苦。
奚晗迅速调整好情绪,只是面上的憔悴和脆弱是收不住的,落在竹君如的眼里,心口似乎更加疼了。
“竹先生有什么事吗?”
竹君如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都来不及思考,在听到那消息的瞬间,人已经来到外边了。
是因为担心么?或是一些其它的情绪?
竹君如说不清楚。
沉默了半晌,她张开手掌,小药瓶静静地躺着她掌心,只是在她手里被握得汗涔涔的。
“药。”她说,“我来给奚晗将军送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