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受的是箭伤。
射箭的那位手法刁钻又恶毒,箭矢直直地没入那人的左肩胛,也不知这人究竟是个怎样的汉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一把拔出没入自己身体里的箭矢。
倒是个有血性的。
只是如此一来,那人的左臂几乎是被废掉,如此险恶的场面,他是用一只右手杀出重围么?
竹君如看着那人肩胛上可怖的伤痕,作为医者向来冷淡的她,竟然平生出了一分的敬佩和怜惜。
这人大概是脱力昏迷过去了。
竹君如想了想,若仅仅是包扎那还好说,但就她方才切脉来看,这人的左臂经络应是断了。
她会接脉,只是不知为何,此时竟有几分紧张。
宋副将见竹君如迟迟没有动手,有些着急:“竹先生,他怎么了?难不成您也救不了他?”
八尺男儿,竟然差点泪流满面。
“并非如此。”好在竹君如及时打断他,“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宋副将,能帮我烧些热水么?”
宋副将闻言,连忙收起情绪,麻溜地去了。
竹君如捯饬了各种瓶瓶罐罐,宋副将好奇,拿去其中一只小瓶子:“竹先生,这是什么?”
竹君如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却也耐心回答了:“是醉心花的汁液。”
醉心花?
宋副将知道:“可醉心花不是毒草吗?”
这次竹君如没有抬头:“是毒草没错,我用它的毒性来麻醉病人。”
宋副将了然:“这样的话,确实可以缓解疼痛……啊,说起来,我们在军中受了伤都是直接将酒倒在伤口上……”
竹君如搁下手中的活计,看着他,语气竟然有些冷:“你要庆幸,没有将酒倒在他的伤口上。”
垂下眼帘,她又开了口,像在解释:“酒本身并无治疗之效,不过是消毒而已。而若是陈年酒,只会加重伤势。”
宋副将乖乖闭上嘴,免得自己愚笨无知惹得竹君如心烦,若是因此影响到她的治疗,那可就不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宋副将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连一口大气儿都不敢喘。
终于,竹君如将挽起的袖子放了下来:“好了。”
此时,东方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
“好了?”宋副将确认道。
“对。”竹君如转过身,“因为醉心花的作用,他现在睡着了。估计得这一觉睡到傍晚了。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竹先生……那你呢?整宿都没睡,不需要休息么?”
“时辰不早了,我得去镇子上医馆堂诊。”顿了顿,竹君如又道,“傍晚我会早些回来,若是他提前醒了,千万记得告诉他,莫要乱动。扯坏了伤口,可有得养的。”
宋副将知道,竹君如不是多话的人,即便是几个月一句话不说也不会闷死。
只是她一遇上病人,就会变得唠叨得要命。
宋副将记下了这些唠叨,呵呵笑着:“竹先生放心吧,我一定盯着他!”
竹君如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点点头,回房换了件外衫,拎起医箱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