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纪诚有些奇怪。
萧若离的行为让他琢磨不透，而那位圣君的认输更是蹊跷。
“你的第二局还能进行的下去吗？梦魇圣君！”萧若离道。
“能够用这样的方式破解我的难关，你在传播医道的时候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即使被叫破名字，梦魇圣君也没有丝毫惊慌。
“少废话，如果你还想继续对决，那么就开始第二局吧！”萧若离丝毫不为所动。
“在第二局开始之前，你还是先向身边的小辈解释一下你那么做的原因吧！赌局的胜负不在于赢得局数，而是最后一局的胜负。”梦魇圣君道。
纪诚听了梦魇圣君的话，也好奇的看向萧若离。
萧若离没有直接回答：“如果你身处这种局面，你将会怎么破局？”
纪诚思索了片刻，道：“如果我身具高超的医术，一开始也一定会和萧伯您一样，选择帮助兄弟两人，然后和兄弟两人联手解决瘟疫。毕竟兄弟两人的人品都是信得过的，救了他们的妻子之后，他们也一定会倾力帮忙。”
说完之后，纪诚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从局外人的角度看这件事的，旋即补充道：“当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兄弟两人并非良善之人，我也不会介意用些特殊手段。”
说完之后，纪诚似乎感到那里不妥，但是具体的地方又说不出来。只是觉得似乎这样的做法太顺利了一点，不仅没有波折，反而会得到不少的助力。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萧若离看出了纪诚的困惑，提醒道：“按照我的方法，之后的局面会怎样进展呢？”
纪诚本就是心思敏捷之辈，又看过大世界的生灭，推演这个自然不成问题，当下就回答道：“萧伯一直不肯破解瘟疫，但是既然已经研究出了缓解瘟疫和阻止传播的方法，而且公诸于众，那么只要那些名医们不是空负盛名之辈，要不了多久就会在萧伯的药方基础上研究出瘟疫的解药。”
说到这里，纪诚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两者的区别。”萧若离点头道。
两人的做法结果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就是研究出解药的人变了，纪诚选择的是自己研究出解药，而萧若离的做法是将研究出解药的人变成了其他名医，他只是为那些名医提供了基础和时间而已。
而这个难关最大的陷阱就在这里，萧若离在幻境中的身份只是一个“医术尚可”的大夫，而不是有名的神医，神医之称只是兄弟两人的感激之辞而已。
如果萧若离真的以普通医者的身份研究出了解药，那么就算是把人心都往好的方面去想，也会让萧若离背负过多的虚名。
想要对付一个忽然被抬高的人，任何一个合格的阴谋家都能想出不下十种方法来捧杀他。
在萧若离被捧得最高的时候，如果传出“这个瘟疫一定是萧若离传出来的，不然一个普通的大夫，怎么可能研究出那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的瘟疫解药？”这样的流言，那么萧若离接下来就毁了。
就算还有人相信他，但是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默不作声，坐等萧若离被众怒处决，看过那些被遗弃街头的人之后，纪诚不会对人性抱太大的期望。
“萧伯，你在传播医道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吗？”纪诚问道。
虽然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很不是时候，但是纪诚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成了圣君的萧若离可以轻易化解这些，那么未曾证道的萧若离又是怎么面对那些事的呢？
“人族的医道已经发展十多万年了，虽然不至于无病不治，无药不医，但也罕有难以解决的疫病，人族欠缺的不是应对伤病的方法，而是快速找到合理对策的方法。”
萧若离道，“我在四处游学的时候，往往只是提醒一下当地的医者用什么方法解决，然后就离开了。”
纪诚脸色微红，看来自己的心境还是太差了，萧若离只在乎伤病之人有没有得救，并不在乎那些虚名，连救人的满足感都不在乎，自然没有这些烦恼的困扰。
“但是，在我留下救人的手段离开之后，反而会有一些人因为贪功，将我的功劳据为己有。我虽然不在乎这些，但是那些人为了虚名自相残杀的事情传到我的耳边的时候，我的道心还是会受到影响。”萧若离接着说。
萧若离的描述很简单，但是纪诚单是旁听就产生了怒意，萧若离不在乎虚名，但是却有人贪图一点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虚名而自相残杀，真是讽刺。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在问自己，这样的人到底值不值得拯救，这样的人就算被拯救了，也会成为人类文明的毒瘤，我到底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呢？”萧若离继续说着。
纪诚忽然感到了一丝不安，萧伯为什么忽然说这些，在梦魇圣君面前说起这些，岂不是把心灵的破绽袒露在敌人面前。
“在我陷入迷茫的时候，我找出过很多理由说服自己，比如说如果人人都不愿意奉献，那么人族将会变成一盘散沙，比如说每个人都有缺点，只要没有真正伤害到别人，那就可以被拯救……”
萧若离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但是，到了最后，我才发现，无论用多少理由安慰自己，都是很无聊的行为，只会让自己在医道上分心，一个整天只会空想的人，无论品行有多么高尚，都拯救不了任何人。”
一个整天只会空想的人，无论品行有多么高尚，都拯救不了任何人！
纪诚被这句话镇住了，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人族一向是以行定罪了，除了这样的准确度与效率很高之外，还有就是这样最公平。
他在落月城的时候，见过很多为了人族抛去了个人荣辱的人，但是他们拼尽全力似乎也做不到太大的事情……
不，不对！
“就算是小人物，也是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的，我曾经见过为了人族抛去了个人荣辱的军人，他们的影响看似很小，但是他们身上的光辉却成为了我的道心的一部分，将为人族而战的信念传递了下来。我相信，和我一样被他们影响的人也有很多，他们也许很渺小，但是并不卑微。”纪诚道。
他的道心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会根据所见所闻不断变化，变得更加坚韧，更加坚定，那些看似弱小的人，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光辉。
“那样的人，我也见过，他们很值得敬佩。”萧若离淡然道。
纪诚怔住了，那么萧若离刚才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那些人不是为了将为人族而战的信念传达给你而牺牲的，他们只是为了贯彻自己的信念才牺牲的。相反，如果他们是为了向你传达什么，那么你一定不会接受。”萧若离道。
纪诚微微颔首，萧若离的话没错，他们只有全心全意的绽放自己的光辉，自己才能被他们触动，如果他们刻意做些什么，那么自己只会警惕。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萧若离最后总结道。
这就是萧若离对待那些人的态度，只要全心全意的做好自己，那么嗅到自己的芬芳的人自然会将自己脚下的路踩出小径。
“只需要做好自己，这不是不顾他人的表现，正相反，做好自己才能最深远的影响他人。”纪诚隐约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事，但是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如果这句话是真理，那么纪诚感觉自己好像一直在犯这个错误，但是自己一直没有察觉。
“我到底，忽略了什么？”纪诚有些苦恼。
“第二场比试，你又赢了。”梦魇圣君的声音传来。
“第二场比试，我可没有答应开始。”萧若离似乎并不领情。
“就算你不答应开始，我还是要认输。立下赌局的人是我，胜负由心，但是是否开始，由我说了算。”
就算萧若离不肯承认刚才那是比试，但是梦魇圣君依然坚持认输。
“你开心就好，还要继续吗？”萧若离不再争论下去。
“当然，赌局还没结束，胜负还没有揭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