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姓年轻人被他说的十分惭愧。
的确,当时年轻人只顾着听信平陆大夫的话,所以根本没有怀疑平陆大夫,反而各种看钟离不上眼,觉得钟离心狠手辣,心机深沉。
因此平陆大夫说的话,他自然不会相信了,而且十分厌恶。
如今细想想,平陆大夫的狐狸尾巴,早就露出来了,他之前故意遣开晏首大夫,肯定就为了这个。
年轻人顿时有些无地自容,明日一早就是徐州会盟,如今他却偏离了徐州的方向,而且还被困葫芦谷,险些就要被平陆大夫这个魏王细作抓住。
现在钟离冲出来救他,年轻人心中是万千感动了,这么想了想,这句话似乎也对。
黔夫要让人俘虏平陆大夫,平陆大夫吓得大惊失色。
平陆大夫和黔夫可是“旧相识”了,哪能不知道黔夫的手段?若是自己落在黔夫手里,新仇旧恨夹起来,还不扒皮抽筋,车裂之后再挫骨扬灰?
平陆大夫想到这里,瞪大眼睛,吹着自己的胡子,摆出一脸凶狠,大喝道:“这山上的魏军全全听我的号令!黔夫,我劝你还是不要蹚这趟浑水,魏军的人数,再加上我的亲信,你自己心里有数!”
的确。
平陆大夫身边的亲信人数虽然没有黔夫的人数众多,但是若再加上葫芦山谷上的魏军,那就远远超过了。
虞姓年轻人面色有些变化,钟离却一点儿也不慌,摆了摆手,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笑着说:“山羊胡,你忽悠谁呢?”
平陆大夫虽然听不太懂钟离的话,但是听口气也能听清楚,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钟离抬起头来指着山上,说:“好啊,你现在叫魏军下来,是他们跑得快,还是咱们的箭快?”
平陆大夫脸上青筋一蹦。
就听钟离笑着说:“啊,是了,如果他们一个个前仆后继的都跳山,兴许是魏军快了。”
他话一落,平陆大夫脸上青筋又蹦了一下,黔夫的兄弟们则是被逗得哈哈大笑,就连虞姓年轻人也被逗笑了,“哧——”了一声。
黔夫则是不屑的冷笑一声,还配合的举起自己的长剑,瞥斜了平陆大夫一眼。
钟离第三次开口,道:“若是有本事,你就下令让他们放火箭,你若想得开,咱们就同归于尽。”
钟离突然想到了那句很网红的话……
——来啊,互相伤害啊!
可惜……
平陆大夫脸上青筋第三次蹦了起来,气的一张脸几乎扭曲,皱纹都飞舞起来了。
因为平陆大夫不敢,他爱惜自己的性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下令放火箭,和所有人同归于尽?
他投靠魏王,不就是为了高官厚禄么?若是这么放了火箭,岂不是化作了泡影?
钟离虽然是个佛系青年,不喜欢和别人一般计较,但是若真是和别人一般计较,这张嘴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尤其他还总是一副淡淡的,“我不在意”,“没什么意思”,“就这样吧”的表情,摆出来更是气人。
钟离笑着说:“这就对了,乖乖束手就擒,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平陆大夫气的老脸发青,青的已经发黑了,好像是烧糊了大柴锅底儿。
这个时候,平陆大夫眼睛突然晃动了一下,随即对黔夫道:“黔夫,你知道他是谁么?!没想到你自诩光明正大,竟然和这种小人凑在一起!”
钟离一听,平陆大夫分明是想要挑拨离间了。
黔夫这么一听,蹙着眉转头看向钟离。
的确,刚才他听到那年轻人冲钟离喊了一声“钟离”。
而钟离告诉黔夫,自己姓“钟”。
平陆大夫看到有眉目,立刻大笑着道:“他叫钟离!!就是那个被鬼谷先生赶出鬼谷,终身不得踏入的奸佞!他就是那个喜欢听车裂之刑的钟离!!你跟他蹙在一起,不怕丢脸吗!?”
平陆大夫高声大吼着,葫芦谷里都回荡着他的吼声,仿佛已经孤注一掷了。
黔夫一听,蹙起眉头,他哪能不知道钟离的事迹?
黔夫脸显怒容,长剑“嗖”一声,剑尖上挑,快极的去搭钟离的肩膀。
钟离见黔夫脸色变化,就知道自己大名鼎鼎,简直如雷贯耳……
大事不好!
就这电光火石之间,旁边的虞姓年轻人反应迅捷,长剑登时一卷,“啪!!!”一声金鸣,愣是将黔夫的剑尖打偏了。
黔夫一看,冷笑道:“好啊,要动兵器?”
年轻人也是冷笑一声,别看他身上都是伤,还有些撕裂了,脸色也有点惨白,但是一身傲气不容小觑。
在钟离眼里,简称……中二病。
钟离连忙抬起手来,高声道:“等一等!等一等!误会!”
黔夫冷笑道:“误会?你说你姓钟,但是你姓钟离,这是误会么?”
钟离道:“的确是个误会,因为钟离这个姓,实在太响亮了,我怕英雄你一听,还要解释很多,因此就干脆姓钟了。”
钟离心想,我本身就姓钟,叫钟离,只是穿到战国之后,突然复姓钟离了。
黔夫又冷笑一声,道:“你难道不喜听车裂之刑?”
钟离赶紧道:“英雄,谣言止于智者,再者说了,你看我喜欢听车裂之刑么?我家闺女这么萌这么可爱,你觉得喜欢听车裂之刑的人,会教导出这样的闺女么?”
黔夫低头看了一眼小女孩,小女孩紧紧抓着钟离的手,大眼睛凶凶的瞪着黔夫,看起来若是黔夫再敢动手,不用虞姓年轻人出手,小女孩就要发威了,恨不能扑过去咬人!
黔夫看了一眼钟离,又去看平陆大夫。
平陆大夫不甘心,大吼着:“是真的!他化成灰我都认识!他就是钟离!还在魏王面前做过亲信!”
黔夫的兄弟们一脸迷茫,左看右看,已经分不出来了,当即对黔夫道:“主公,如何是好?”
黔夫眯着眼睛,干脆一挥手,道:“两边全都抓起来!”
“谨诺!”
虞姓年轻人不干了,毕竟刚刚要被平陆大夫俘虏,如今又要被土匪俘虏,说到底还不是一样?明日一早都到不了徐州。
虞姓年轻人握着宝剑,仿佛要背水一战,眼神十分坚毅。
钟离一看,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说他傻还不信?
钟离抬手道:“等一等,再等一等。”
黔夫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儿?!”
钟离笑道:“不是花样,只是谈谈条件。”
黔夫听他有口气这么说,不由来了些兴趣,道:“你如今已经是俘虏了,还想和我谈条件?”
钟离则是一副淡然的模样,说:“你没听错。”
黔夫笑了一声,更是觉得得趣儿,便道:“好!你说!”
钟离并没有立刻说,反而转头对年轻人招了招手,年轻人十分狐疑,还是凑过去,道:“何事?”
钟离附耳低声道:“你之前说的,护送你到徐州,十倍的金子,还算数么?”
年轻人一听,脸上有些扭曲,咬牙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金子?”
钟离低声道:“你就说算不算数。”
年轻人气的不行,干脆道:“算得算得,别说十倍,等到了徐州,你要百倍,不过是我一开口的事儿!”
钟离眼睛顿时锃亮,道:“那说好了,变成百倍了。”
年轻人只是一个比喻,没想到钟离脸皮这么厚,顺坡下驴,顺杆往上爬的本事真叫一个惊人,但是如今这场面,年轻人也不好说什么。
再者说了,钟离是他的救命恩人,已经救了第二次了……
钟离这边“密谋”好,才笑着对黔夫道:“我希望你能护送我们去徐州。”
他说着,指了指年轻人和小萝莉。
黔夫眯眼道:“徐州?”
徐州如今是个很扎眼的词儿,因为不管是平头百姓,还是各国诸侯,都在热议着徐州。
徐州相王,这可是有史以来,最惊人的会盟。
历史上虽有很多诸侯都想称王,或者都已经称王,但是全部没有得到过其他诸侯的认可。
而这次徐州相王不同,大大小小的国家前来徐州朝见,为的就是俯首称臣,承认这次相王。
不止如此,就连周天子听到这个事情,也不能反驳,还要没脾气的派出天子特使,赐相王的贡品,恭恭敬敬的说一句……
顺应天意!
因此徐州相王意义重大,有人来朝见,有人来看热闹,有人则是等着闹笑话,已经成了沸沸扬扬的头等大事!
黔夫佣兵七千,能不知道徐州相王?
这会儿他们要往徐州去,而且明日就是相王会盟的盟誓仪式。
钟离不等黔夫发问,就指着虞姓年轻人,道:“你知道他是谁么?”
虞姓年轻人心里“咯噔”一声,不过又觉得不可能,侧头看向钟离。
钟离不等他开口,就已经肯定的道:“他是齐王太子!”
这话一出,黔夫瞪大了眼睛,盯着虞姓年轻人上下打量,似乎想看出到底是真是伪。
小女孩则是一脸不在状况,揪了揪自己的头发,可能觉得大人们说话很无聊,让她站的有点累,这个时候该睡觉了。
小女孩还张开粉嘟嘟的嘴唇,张成了一个“0”的形状,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用粉嫩嫩的小手揉了揉眼睛,对谁是齐王太子,兴致缺缺……
最为震惊的则是虞姓年轻人本人了,震惊的瞪着钟离,恨不得眼珠子能脱框而出。
年轻人诧异的道:“你怎知我是齐国太子?”
钟离平静的道:“你傻,我又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