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完全听不懂“打劫”这个单词,不过配合着进村者的动作和表情,也能判断出来一二,顾淼在石墙后面看见进村的人将手伸向坐成一圈,还没反应过来的人们。
有人嘻皮笑脸的对其中一人说了些什么,对方的声音更加严厉,所有人从口袋里往外掏钱,递给那些人,他们数了数,还让他们交出来更多。
这跟传说中的“毛党”行径相差甚远,“毛党”只是好言好语的劝说着“我,毛党,打钱”,还能来一段抄袭自国内的大道理,而不是这种简单粗暴,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操作。
随着有人的脑袋挨了一枪托之后,在场所有的人终于明白情势似乎不是像他们想的那样轻松,进村的人,手中拿着枪,将人押进了各自的房间,把所有钱拿出来。
顾淼悄悄向前走了几步,想再观察观察,双拳难敌四手,双拳更难敌四五条枪。
如果对方只是求财的话,就随他去吧,保住性命比什么都强。
进一步的发展,却显然不是这样的,来人似乎不仅想劫财,还想劫个色。
其中负责看守的持枪男人,对赵姐产生了兴趣,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坐在她旁边的男人刚想站起来,就被枪托重重的砸在脑袋上,发出一声惨叫。
惨叫声在山间回荡,可是没有一个村民出来,也许他们已经知道在这样黑暗的夜里,会有什么样的人出没。
押着人回房间拿钱的男人已经出来了,刚刚在外面负责看守的人将赵姐往一排房间里拖,外面坐着的人在枪口的威慑下,不敢有所动作。
只听见赵姐的挣扎与呼叫在夜色中显得分外的悲惨。
虽然那个人有枪,
虽然现在没人发现自己,甚至连财物损失都没有,
虽然自己没什么本事,多半是上去送人头,
虽然……
妈蛋,就是看不下去!
今天要是坐等着独善其身,将来自己想起这件事都会觉得自己是个王八蛋,半夜都睡不踏实。
唯从绝处读侠气,
无论如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顾淼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脚步轻快的向房子后排抄过去,后排有窗,山村的窗一般都不锁,抬起来就能跳进去。
循着赵姐的声音过去,顾淼忽然觉得声音有点不对,感觉叫得很……怎么说呢,表演痕迹太重。
站在窗口向里看,只能隐隐看见似乎有人躺在床上,声音就在从那里发出的,还伴随着床架被剧烈摇晃的声音,听得顾淼怒从心头起。
他悄悄的打开窗户,正想钻进去,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让让,别挡着。”
顾淼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望潮从窗口跳出来,见顾淼看着他,他压低了声音:“外面还有几个。”
“五个,都有枪。”
“你能处理几个?”
“……”
“算了,拿着这个。”望潮把一个手机塞给顾淼,“知道你跑得快,到村外,把音量开最大,点播放。”
顾淼依言行事,弓着身子从后面的乱石堆上一路蹿出村子,在林间,觉得这距离差不多了,听说枪的有效射程也就二十米,就算他们在村里直接对着这开枪,也没什么。
一按下“播放”,从手机里传出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源自古老抗战时代,我军的优良传统:子弹不够,鞭炮来凑。
在这地方连鞭炮都没有,拿电子音来凑数。
那些都是玩枪的人,这种从手机里放出去的声音,或多或少会失真,能骗着他们吗?
在树丛的掩映里可以看见,那几个人站起身,向这个方向望过来,看他们手上的姿势,刚刚应该是完成了上腔动作。
“啪……嗖”,一颗子弹飞过来,打在顾淼身旁的树上,闻着空气中淡淡的硝烟味儿,顾淼这才意识到,
那是枪,
射程绝不止二十米的枪,
瞄得还挺准,
人被杀,就会死。
村里那几个人已经持着枪向他追来,他哪还有心情看,扔了手机,拔腿就跑。
林子里到处都是树根,脚下不断被绊住,跑也跑不快,
这些树也很细,也无法挡住人,
只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越追越近,接着,又是一阵拉枪栓的声音,
“啪……”又是一声子弹被火药送出枪膛的声音。
顾淼直挺挺的摔趴在地上,
啊,大地啊,母亲,
为什么你的身体这么硬,
还有乱七八糟的小石子,硌到我心里,
有人把顾淼扶起来,叽哩哇啦说了一堆什么,
顾淼抬头,只能看见一个人头的剪影,对方手里也拿着枪,
不过只要不是对着自己,那就都是朋友,
货真价实的子弹横飞声,在耳边响起,
以前大学军训的时候,顾淼玩过步枪打靶,那声音其实并没什么,
由此推断电视剧里练枪的人都戴着耳罩完全是为了耍酷,
现在听见了不一样的制式子弹,感受着耳膜被尖厉的声音刺穿一般的疼痛,深深体会到什么叫:
“我们不一样,不一样。”
山里的持枪队伍人多势众,向村里碾压过去的时候,那几个乌合之众已经跑没影了,有人捡起被顾淼扔在地上的手机,手机还在尽忠职守的放着噼哩啪啦的声音。
回到村里,为首的一人大声说了一句什么,
刚刚还一片死寂如无人区的村子,忽然活了起来,人们欢呼雀跃着,窗户里一枝枝蜡烛亮了起来,还有几个年长者出来跟这队人谈笑风生。
“见过手机里有放大悲咒的,没见过收鞭炮声的。”顾淼把手机还给望潮。
望潮刚刚徒手打趴了两人,正在拍打衣服上的灰:“是枪声。”
与村里人的亲切会晤结束,那群人又过来,对着还没醒过神来的游客们叽哩咕噜说了一串,
房门被打开,赵姐衣着整齐,连发型都没乱,从房间里走出来,与他们对话。
“你动作真快,刚进屋,你就进去把人给救了?”
“真不是我动的手。”望潮脸上大写着无辜,“我进去的时候,看见来福在打常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