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从王教授的私人画室走出来,对着角落另一边正在收拾画具的时浅,“时浅,老师画室里那幅画,是谁画的?”
时浅转回头,眼里都是意外,“师兄,什么时候回国的?”
工作室的其他两人,蒋其琛和梁笑齐齐转过头看突然出现的温言,蒋其琛意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梁笑则满心满眼都是惊喜,一下子放下手中的画笔,走过来,“温师兄,你回来啦?”
温言对着众人淡笑,他整个人亦如其姓,身上带着一种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感觉,“今早回来的,偷懒在老师的工作室休息了一会儿。”
时浅反应过来,“师兄说的是那幅奇怪的画么,是夕夕画的。”
所谓的奇怪的画,是因为时浅和画室里的另外两人,也不知道叶凉夕画的是什么,画是上周叶凉夕来的时候画的,不过只完成了一半,还没有画完,几人都不知道她在画什么,各有猜测,偏偏叶凉夕知道他们都看不出来之后,故作神秘。
倒是王教授好像知道似的,跟叶凉夕合伙,不告诉她们,让他们猜。
对于时浅口中这个陌生的名字,温言一愣。
时浅解释道,“师兄还不知道吧,是老师上个月新收的一个学生,还是个高一的学生,很有绘画天赋,不过你这段时间不在国内,没有见到她,她这段时间,要忙着考试的事情,也没有再来画室,不然你们就可以认识的。”
温言有些意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就是上次你参加画展的时候,帮你调色的那个女孩?”
时浅一笑,“怎么大家都记得这件事情。”
温言没有回答,认可地点头,“是挺不错的。”
时浅淡笑,“那副画,我们都看不出是什么,夕夕和老师故作神秘,也没有告诉我们。”
温言眼角带了一丝笑意,回头看了一眼叶凉夕完成了一半的画作,摇头笑道,“或许,我知道她在画什么。”
时浅意外,继而又道,“大概也只有老师和师兄知道了。”
梁笑走到温言的身边,眼里盈了笑意,“师兄,她画的是什么呀?”
温言看了一眼梁笑,只是淡笑,不说话。
梁笑抿唇笑,“师兄,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一个画师,如果画出来的东西,连专业人士都看不懂,说明这个画师,不太适合画画,你这是夸夕夕呢还是?”
其余两人也看过去。
温言道,“也要另当别论,如果这个人,有着别人没有的天赋,同样也能让人看不明白。”
梁笑闻言,微微咬唇,唇边浅笑,“师兄的意思是说,夕夕很有绘画的天赋么?可是师兄还没有见过她。”
时浅和蒋其琛对视一眼,画室里的气氛似乎忽然变了。
温言不置可否,时浅忽然开口,“师兄这次回来,还会出去么?”
“只是回来几天,法国那边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只能休息几天。”
时浅语气有些可惜,“那可惜了,你和夕夕是见不上了,是一个特别好的女孩。”
温言却道,“看来你们关系很好?能让你这么夸赞的人,想来也不是一般人。”
“那是自然,我看人眼光一向很准。”时浅笑。
温言对她招手,“你进来一下,我看了她的画,提点我个人的建议,你帮我转告她。”
“唉,好。”时浅笑应着过去,“难得能得到师兄的指点,这可是不容错过的机会。”
温言是目前为止,让王教授最看好的学生,与其说他是王教授的学生,不如说,他现下已经自成一派,已经有了自己的绘画风格,与王教授之间更像是亦师亦友的关系,而他平常虽也有指点工作室的几人画画,但却是极少的。
时浅跟着进去,其实是几个色块的问题。
温言抱胸看着叶凉夕的画,“她在色彩上的运用,天赋还要高你一分,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多少章法,现下看着的确让人眼前一亮,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可能也只是流星之光,这不是长久之计。”
他说着,似乎是低头考虑了一下,直接从旁边拿了一个便利贴下来,贴在画上的某个色块,“我不十分确定她想要画的是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不过,如果想要表达情绪的波动,不必用如此直白的颜色、冷色调色的确适合表达悲剧的情绪,但如果想要出人意料不入俗套,最好可以别出心裁,比如,金灰色。”
他说着,啪的一张便利贴贴在了叶凉夕的画作上,“虽然这样的颜色是惯用的,但毕竟她这幅画,形式已经摆在这儿,我倒不建议她用这个颜色。”
时浅还有愣愣地看着温言,又看叶凉夕的画作。
温言只是浅笑,“我个人的建议,到时候如果说的不对,代我跟她说一声抱歉,我……”
顿了顿,温言的脸上划过一抹温和笑意,“大概出去了一趟回来,有些好为人师了。”
时浅轻笑,“难得师兄还有这样的心情,千金难买你愿意,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没能得你指导,等夕夕放假了,她来这边,我会转告。”
温言不再说,细细看了看叶凉夕的画作,一只手环在胸前,一只手摩挲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时浅暗暗记下温言的话,抬头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不免奇怪,“师兄,还有什么问题么?”
温言摇头,“没事。”
时浅笑道,“既然师兄已经指导了夕夕的画,你可不能偏心,顺便帮我看看我的画?”
温言自然是不推辞,笑着跟时浅走出去。
十二月份已经悄悄过去,一月份即将到来。
帝京一中也进入了期末考试的备考阶段。
叶凉夕周末只是回傅景湛的公寓,不过回去之后,几乎也只是换个地方做练习题而已,再也没有去过帝京大学,自然也不知道温言对自己画作的指点。
傅景湛见她忙碌,倒也不怎么打扰人,一般都是用过了晚饭之后,叶凉夕在房间里写作业,他自己在书房处理公司的事情,两人互不干扰,但氛围总是轻松而惬意。
这次的周末考试,是全市联考,帝京一中的老师尤其重视,因此,在考试的前一个周末,分发了大量的试卷给学生们带回家,平均下来的话,几乎每一科目都有两三张纸卷,而高一的课程总共有九科,二十多张试卷,怕是做疯都没有那么快完成。
傅景湛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拿着水杯从书房出来,去楼下接水。
水刚刚接完,他放下水杯,自然而然从橱柜里拿了小奶锅出来,然后又从冰箱里拿了牛奶出来,给叶凉夕热牛奶,一点一点地加糖,动作娴熟而又耐心,再上楼的时候,手里提着一杯热腾腾地冒着热气的牛奶。
叶凉夕正在跟物理试卷人卷交战,蓦然听到敲门的声音,抬头看过去,“景湛哥哥?”
傅景湛推门进来,将热牛奶放在叶凉夕的桌子上,“先喝牛奶。”
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虽然只是这两周的事情,不过叶凉夕已经习惯了他每天晚上处理完公务,然后下楼喝水的时候给自己带回一杯热牛奶。
她对着傅景湛弯眼笑,放下手里的笔,去拿牛奶杯,凑到嘴边小口小口的喝着。
乳白色的牛奶,在她粉红水润的嘴唇上留下一圈白色的痕迹,傅景湛站在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眯了眯眼,眼里藏了一团小小的火苗。
他喉结微动,微微垂眸,掩饰掉眸中的色彩,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叶凉夕,示意她擦嘴。
叶凉夕接过,毫不知觉地擦嘴。
傅景湛翻了翻她手边的试卷,“作业做得怎么样了?”
虽然是很多试卷,但是对叶凉夕来说,除了花费的时间多一点之外,并不是也别难的事情,因为文科是她的强项,而高一的文科内容,实在是称不上什么难度,倒是理科……
她有些不好意思,“还有数学、物理和化学没有写完。”
傅景湛手上翻着的就是叶凉夕的物理试卷,闻言抬眼看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指向物理试卷上倒数第二题,“这里,算错了?”
“啊?”叶凉夕惊讶,赶紧接过试卷看,看了题目,又看了自己的解题思路,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是对的,没有问题的,她不由得抬头看傅景湛,“哪里错了?”
傅景湛笑了笑,拉过旁边的一把椅子,坐在叶凉夕的身边,拿起铅笔圈出她算错的那一步,“这里,你画的受力图,也有问题,在这里,这个砝码受到的重力、摩擦力、推动力、拉力和阻力的作用,你是不是没有考虑到阻力的作用?”
叶凉夕看了看自己画的图,又看了看自己的解题步骤,一下子明白过来,“是我没有考虑完,除了摩擦力之外,还有别的阻力,景湛哥哥,你好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说要有眼睛发亮地看傅景湛,傅景湛笑了笑,“知道怎么写么?”
“我先看看。”说完,她低头看试卷,写了几个步骤之后又删去,如此反复,最后只对着题目微微咬唇,显然更加苦恼了,受到的力越多,解题的时候也会越加复杂。
傅景湛转脸看她,“不会做?”
叶凉夕转过头,认命地点头。
傅景湛笑了一声,抽出她手里的笔,“我教你。”
叶凉夕立刻眉眼笑开,“好~”
一个晚上都在解题中度过,不得不说,即便离开学校几年,再也没有碰过那些东西,当傅景湛拿起笔,看到那些题目的时候,仍旧能在脑海之中形成思路。
但叶凉夕基础本来就很好,一般不会做的题目,也只是后面的两三道大题的第三小题而已,解决完了物理,她又拿出数学和化学试卷,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傅景湛。
傅景湛倒也不拒绝,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然后继续给她解题,叶凉夕是个通透的人,并不完全需要他一步一步解说,他有时候甚至只需要给她提一个思路,她便能举一反三。
傅景湛看她埋头解题,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自豪感,他的小姑娘,就是聪明。
收拾好了试卷之后,叶凉夕满心满眼都是愉悦之色,“景湛哥哥,你好厉害。”
傅景湛笑,低眉看他,小姑娘的眼里,都是对自己的崇拜和崇敬,温温软软的一双眼睛,点缀了星光似的,带着吸引人的力量。
让他心口颤抖,想要纠缠。
抬头点了点叶凉夕的额头,傅景湛笑,“你也很聪明,好了,太晚了,早点休息。”
叶凉夕重重点头,傅景湛拿着她喝完了的牛奶杯出门,掩上门。
叶凉夕眉眼里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快速收拾好桌子,才埋入了被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