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过后,学校开始进入期末的考试期。
王仁涛的学生展也在月底的时候在美术学院的展厅里举办。
即便在期末的复习考试期间,也还是有不少学生去观展。
王仁涛带过不少学生,每年年底都会有学生展,而王仁涛的名气大,他的学生展的消息一出来,附近院校、艺术界乃至商界的许多人都会过来观展,因此,画展开放的这段时间,帝京大学的美术学院倒也很热闹。
而这一届的学生展里面,刚刚斩获了国际大奖的叶凉夕无疑是最受人关注的。
她的作品主题是浮生。
用她最擅长的抽象艺术展示浮世生存的各种状态。
画展的第一天,让叶凉夕感到意外的是,连唐如雅都来了。
而跟着唐如雅一起来的,自然还有傅景湛。
叶凉夕知道的时候,唐如雅和傅景湛已经在展馆里自顾自看了起来,叶凉夕得知消息找到人的时候,唐如雅正在和林岩讨论叶凉夕的一幅画,傅景湛就在旁边看着。
见到叶凉夕走过来,傅景湛转回头,看向她,笑了笑。
叶凉夕走过去,“唐阿姨。”
唐如雅转过头来,笑,“小夕。”
“唐阿姨,你这么过来了也不提前给我说一声啊?”
唐如雅笑了,“你第一次在国内办展,我怎么能不过来?”她说完,拉了拉叶凉夕过来,“来,小夕,我给你介绍,这位是你们学院很有名的林教授,你应该认识吧?”
林岩叶凉夕自然是认识的,她甚至在没有课的时候就去林岩的课堂听他讲过课,闻言不由得看过去,笑,“林老师。”
林岩爽朗笑,却是对唐如雅说话,“这就是你跟我提起过不少次的小夕吧?”
唐如雅笑,“是啊,怎么样?”
林岩环视了一圈叶凉夕画作所在的展区,“不错,比起当年你我这个年纪的时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唐如雅听到叶凉夕被夸奖了,就跟听到亲生女儿被夸奖了似的,“小夕一直很有天分。”
林岩笑,“小姑娘偷偷去听过我不少次课了吧,我都记下来了。”
叶凉夕有些不好意思,“林老师的课讲得很好。”
林岩笑了,看了一眼站在叶凉夕后边不远处的傅景湛,“景湛早就说过让我认识你,结果等了两三年也不见他带过来,这小子,藏的太深啊。”
傅景湛不否认的在一旁沉默。
叶凉夕囧然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端端的来看画展,都是专业人士,大家好好说画不好么,为什么要谈论这么家常的问题啊?
唐如雅笑道,“好了,别吓着了我们家儿媳妇,阿湛可是很护短的。”
叶凉夕默默和傅景湛对视了一眼,这种一起被长辈打趣的样子,真的没有很美妙。
最后叶凉夕带着唐如雅在展馆了转了一圈。
唐如雅虽说是美术界的名人了,甚至这个名字,也是如雷贯耳的,说起来,几乎不会让学美术的人觉得陌生,但是真正能见到人就能马上对上名字的,除了美术界一些说得出名字的人,或者上了年纪的人,现下的年轻人,尤其是帝京大学的大部分学生,几乎是不认识的。
因此她虽然在美术馆转了一圈却没立刻被学生认出来。
而她即便嫁到了傅家,在外的名声,依旧是画家唐如雅大于傅远博的太太这个称号,甚至,离开了商界,去了美术的领域,介绍起傅远博,大约还要说一句,这是唐如雅的丈夫这样的介绍。因此,提起唐如雅,首先想到的还是她在美术界的地位。即便傅景湛跟随前来,却也不会让人首先将注意力放在傅景湛的身上。
前来观展的一些美术界的同行,认识唐如雅,见到唐如雅跟叶凉夕如此亲昵的局面,都不由得对叶凉夕多看了几眼。
自然也有人旁敲侧击问起叶凉夕和唐如雅的关系,唐如雅始终淡淡笑过,只简单说是家里的孩子而已,却对叶凉夕的画多有评价。
其他人自然不好再多问,不过却也在唐如雅的介绍下,对叶凉夕多看了几分,而她的能力摆在那儿,这次参展的作品水平之高,即便不是因为唐如雅的关系,也得到了前辈们的认可。
学校里同样来看展的学生,一开始不知道唐如雅是何等人物,但随着一些消息传来,自然也有所耳闻,而大家也渐渐反应过来,私底下也展开了一些议论,如此,论及唐如雅,自然会论及傅景湛,再看站在唐如雅身边的矜贵清隽的男人,便知是谁,当下也不得不多对叶凉夕高看几分,毕竟那可是傅家啊,看来她的身份也不会简单了。先前网络上的那些照片,误导人的倾向更大。
而经由本次画展,若说原先对叶凉夕一个大一本科生竟然斩获巴黎国际美术展铜奖还有疑问的话,叶凉夕这次的画展,大约都为真正懂得美术的人作出了完美的解答。
最后,唐如雅和林岩去找王教授叙旧。
叶凉夕把傅景湛偷偷拉到展馆后面的一间小教室,这里的小教室,大多数时候是没有人的,傅景湛看她偷偷摸摸的样子觉得好笑,任由她把自己推着进了教室,扬眉笑,“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是想要做什么坏事么?”
叶凉夕瞪他,最后还是软着声音问他,“你干嘛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啊?”
傅景湛笑了,“难道我不该过来么,我以为你有这个自觉。”
叶凉夕小声地哼了一声,“那唐阿姨呢?”
傅景湛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妈听说了前不久那个帖子的事情,所以,要过来,给她的儿媳妇撑腰。”
叶凉夕抬眼去看他,“唐阿姨知道了啊?”
傅景湛点点头,语气很委屈,“还因此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受了委屈。”
他说得真的似的,叶凉夕一点也不怀疑真假,急忙问,“真的骂了你啊?”
傅景湛点头,“真的,刚在来的时候路上还说我了。”
“又不关你的事情,我等下跟唐阿姨说。”
傅景湛笑了,“与其去跟妈说,不如想着怎么样补偿我,不是更好么?”
叶凉夕反应过来,气得去打人,“你又骗我!”
两人在小教室里呆了一会儿就出去了,等唐如雅走了之后,一些认识叶凉夕的人也纷纷上来问叶凉夕,“凉夕,你和唐如雅认识么,我好像看到你们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对于这样的问题,叶凉夕只是一笑而过,并不说太多。
众人见问不出什么,心里暗暗有些猜测,却也不会缠着叶凉夕多问。
画展上的画是可以被买走了。
不仅仅托了王教授的名气,王仁涛的学生也不容小觑,画展开始没几天,一些展位便空了出来,显然,画已经被人买走了。
让叶凉夕意想不到的是,画展到了第三天,就连宋熙嘉和冷川这些人都过来了。
这几个都是行外人,但是每个人见了她的画,都能说出几个专业的词汇来夸赞,叶凉夕听着,无语得不得了。
帝京四大豪门,五大公子,傅景湛坐拥千万粉丝却不喜欢在媒体面前露面,宋熙嘉是医生,所以媒体对他的关注也并不是太多,过得最随性的大概是冷川,以及作为华娱影视总裁的顾南风最受关注。
所以,这些人一出现,自然引人目光无数,当然,借由这些外在的表象,也在一定程度上让人认识到叶凉夕的能力并非浪得虚名。
就连时浅也带着冷欢起来观展。
这个说起来就有些声势浩大了。
冷川见着她无语的模样,笑问,“怎么样,这么多人给你撑腰,被我们四家罩着的人,看以后帝京大学还有谁敢说你依傍豪门。”
叶凉夕无语,大概是不会有人说了,但大家估计对她的身份会更加好奇,不过所幸现在是期末了,等寒假了,见不到人了,大概关注度也会变低了不少吧。
叶凉夕带着几人在展馆里观展,也不在意他们能不能领会这些抽象的画作。
叶凉夕不经意地转头去看,看到的便是时浅和冷欢站在一幅画前,两人低头不知道在谈论之着什么,冷欢的一只手放在时浅的腰侧,侧了身子与他说话。
在偌大的展厅里,无端让人觉得一阵温馨。
但让叶凉夕感到更为意外的是,后来,来者还有一个蒋安轩。
她知道的时候,是蒋安轩跟工作人员打听能否买下叶凉夕的一幅画的时候。
叶凉夕是被工作人员带去见蒋安轩的,蒋安轩正站在叶凉夕的一幅画前,看到叶凉夕过来,笑着走过来。
叶凉夕对她点点头,“蒋小姐?”
蒋安轩笑开,“叶小姐。”
“没想到,蒋小姐也会来观看画展。”
蒋安轩笑,“我不是美术界的人,对这些事情也不多关注,若是别的人,恐怕我也不太想去看,但是,叶小姐的画展,我却想来看一看。”
叶凉夕笑而不语。
蒋安轩转了视线,去看叶凉夕的一幅画,“我喜欢这幅画,不知道叶小姐能不能卖给我?”
叶凉夕转过脸去看自己的那幅画,蒋安轩转过头来看她,“如何?”
叶凉夕笑着摇了摇头。
蒋安轩脸上始终是带着笑意的,“为什么?”
叶凉夕笑道,“学校有规定,除非义捐画展,其余学生画展,卖出去的作品不能超过个人参展作品总数的百分之三十,抱歉。”
蒋安轩笑了一下,似乎并不太相信叶凉夕的这个说辞,“还是,叶小姐只是单纯,并不太想要卖给我?”
叶凉夕没有反驳,只是笑着看蒋安轩。
仅仅是这样的表情,没有说什么,也不做解释,但隐约之中,却有着一股无形的力量,让你不敢小觑。
蒋安轩似乎并不是太在意,也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既然如此,那真是遗憾了。”
她笑了笑,站在宽大的展馆里,视线依旧放在叶凉夕的画作上,“既然如此,我有一个题材,一直想找一个画师画出来,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不知叶小姐可愿意,当然,价钱你随便开。”
蒋安轩说完,从包里抽出了一张相片给叶凉夕看。
叶凉夕低头一笑,“我目前没有接手商业画作的打算。”
蒋安轩又问她,“还是单纯不愿意。”
“如果蒋小姐非要如此理解的话,我不反驳。”
“为什么?”
“需要什么理由么,在大部分人看来,学艺术的人,脾气都有些古怪。”
“我可以理解为叶小姐其实并不喜欢我,所以拒绝我?”
“蒋小姐大概多虑了,何况,这句话,从何而来?”
她们之间,基本没有什么交情,就连认识,都说不上,这句不喜欢,说得似乎有些没头没脑。
蒋安轩笑,“我以为,因为傅总的关系。”
叶凉夕笑得坦然,“那大概更加没有必要。”
蒋安轩愣了一下,才在她坦然和不在意的神色中品读出了那一抹不屑和并不放在心上的意味,当下脸色不由得有些异样。
叶凉夕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蒋安轩手里的那幅照片,“何况,蒋小姐若是要画出这幅画,应该找一个善于写实的专业画家,看了我本次的展览,蒋小姐大概能看出来,我主攻的是偏向抽象和印象派的画作,恐怕,你找错人了。”
蒋安轩一愣,转头去看叶凉夕,叶凉夕淡淡一笑,很快,展馆的工作人员过来找叶凉夕说是学院的老师过来,正在找她。
叶凉夕对蒋安轩点了点头,“失陪。”然后转身往展馆的另一边过去。
蒋安轩仍旧站在原地,慢慢品着叶凉夕的最后一句话,找错了人。
她低头,自嘲地笑了一声,果然,傅景湛看上的女孩,都不能只看其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