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斌哥。”杨宏波赶紧走上前,跟杨宏斌打招呼。
杨秀也跟出来了,朝着杨宏斌比划。
“秀儿也在这里啊,老七,你小子可以啊,疯完了,跟个没事人是的。我二叔二婶因为你可没少操心啊,你以后对他们孝顺点。”
“这肯定。”
“我大哥来了吗?”杨宏斌朝着堂屋忙碌的几个人影看了看,问道。
“没呢,大嫂子来了,征征也来过,你找大哥有事?”杨宏波笑着问道,他知道杨宏斌害怕老大。
杨宏斌一拍大腿,长出了一口气:“没事,我能有啥事找我大哥啊。不是说他今天掌勺吗?我过来给他搭把手。”
杨秀在旁边比划着:“你搭把手来吃饭吧,你又不会炒菜做饭。”
“去,一边玩去。”杨宏斌挥挥手,假装训斥杨秀,“吃饭也是门学问,懂不?你六哥我为啥心宽体胖?还不是吃饭吃的?”
然后又伸出大胖手来,捏了捏杨宏波的肩膀,笑道:“行啊,不愧是武疯子,这身上的肌肉快赶上大哥了。就是瘦点,还是要吃饭,多吃饭。”
刚才他还说着说要说武疯子的话,就碎了谁,现在自己倒肆无忌惮的说起来了。
杨宏斌另一只手抬起来,手里拿着个塑料袋子,装了一堆东西。他举了举说道:“老七,我去镇上办事,顺便给我二叔二婶买了点水果和营养品。”
“给我大大我大妈吧,让他们也尝尝。”
“都有份,都有,这份是我二叔的,我去看看我二叔。大哥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说完,他直接越过杨宏波,朝着堂屋走了过去。
平港镇的宴席习俗,男方家属坐一桌,女方家属坐一桌。现在到了21世纪,也开始不太讲究这些老规矩了。基本上是按照老年人、孩子、男人、女人来分桌。
几个老家属被安排到了正屋东屋的炕上,放上了方方的炕桌,老人都围桌而坐,边吃边聊。
孩子们一般都分配到堂屋的餐桌上,因为孩子比较吵,吃饭也快。男人们都坐在东屋地下的圆桌上,边喝酒边吃饭。
大姑娘小媳妇最开始是不上桌的,先要将这几桌人的饭菜做好上桌,伺候着这些人吃完,再去西屋的圆桌上吃饭。
大哥杨宏军是九点半到的。作为一个已经复员十几年的退伍军人,他的言行中还是有着军人的影子和痕迹。
而且杨宏军平时爱穿军装,每次过年或者有啥喜庆事,都会把自己的那套军装外套拿出来穿上。杨宏军平时也爱唱歌,唱的也好听,最拿手的就是《小白杨》和《塞北的雪》。
但杨宏军也是个幽默的人,爱热闹,村里学校组织汇演,他都要报名参加的。只有对着杨宏斌的时候,平常看起来坚毅中带着温和的笑脸,才变成冷若冰霜的横眉冷对。
杨宏波陪着杨宏军进入东屋的时候,杨宏斌正坐在炕沿上,吃着瓜子,看着电视,嘴里还不是哼着小曲。
“六哥,大哥来了。”杨宏波在后面提醒着。
杨宏斌转头看到杨宏军,吓得赶紧把手里的瓜子放到了盘子里,拍了拍手,站起来笑着说:“大哥,你来了。”
“你昨天干啥去了?”杨宏军开门见山的问道。
“昨天?昨天,昨天那啥,昨天去镇上办点事儿。”杨宏斌有点心虚的说道。
“啥事。”
“跟几个哥们一起喝酒吃饭。”
“吃完饭呢?”
“去——去美容店理了个发,大哥,你看我这板寸还不错吧。”
“你扯淡呢?你这板寸不是村里理发店的东北妹子理的吗?”
杨宏斌就傻笑起来:“昨天觉得又长长了点,就找人修了修。”
“然后呢?”
“大哥,我们真没干啥。”杨宏斌有点扛不住了,“我后来看着天晚了,就买了点水果啥的,给爸妈带回来了。”
“不是去赌了?”杨宏军皱着眉头,明显不相信杨宏斌的话。
“没有,绝对没有。不信你可以给我那几个哥们打电话,他们有个人有手机号。”杨宏斌斩钉截铁的说。
“你小子,要我知道你赌钱的话,我打断你的腿。到时候,咱爸爸咱妈拦着都没有,知道吗?”
杨宏斌吓得一哆嗦,使劲点点头:“知道了,大哥。”
杨宏军转身往外走,忽然又转回来。杨宏斌刚刚松口气坐下来,又猛地站了起来。
“征征也在镇上上初一了,你小子要是敢带着征征在镇上赌钱,我碎了你。”
杨宏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目送着杨宏军走出屋子。看来,他的这句口头禅,来自于大哥杨宏军。
杨宏斌坐下来,摸了根烟出来点上,看见杨宏波站在旁边,又摸了一根出来,扔给杨宏波:“尝尝,芙蓉王的。”
杨宏波坐下来,也点上烟,说道:“六哥,大哥说的都是为你好。你咋不找个事干呢?”
杨宏斌将一口烟喷出去很远:“你六哥我,小学上了九年,都没毕业,能干啥啊?”
这倒是大实话,杨宏斌小学上了九年,成为学校里最熟悉的面孔。
“大哥还天天给人帮工,二哥也在承包了几亩地,我哥也是小学没毕业,不还是去啤酒厂上班呢吗?”
“啤酒厂一个月500块钱,算上全勤奖才800,累死累活不说,这点钱够啥用啊?”
“多少算多啊?总不能想着一开始赚大钱吧。”
“我刚才说的有手机的那个哥们,他爸是个运输公司的老板,养着好几辆车,特有钱,要做就要做这样的事。”
“那人家也是起早贪黑的去干,才挣到的。”
“得得得,你也别说我,你说说你,你想干啥?你可是高材生,有啥好活计,到时候叫上六哥我。我寻思着吧,咱这哥几个里面,以后最有钱的,就是你了。”
“你还真看得起我。”
“你不是文武全才嘛。上学也是一把手,打架也是一把手。你疯起来,六哥我都拦不住。你忙你的去吧,吃饭的时候叫我。”
杨宏波就往外走,却听到外面李瑞香的声音:“主任来了?”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来:“二嫂子,我来看看宏波,听说宏波已经好了?哈哈,这是大喜事啊,昨天晚上我才听到消息,就寻思着要不要在广播站的大喇叭上广播广播。”
“主任,你可别这么宣扬,又不是啥好事。”
“咋不是好事了?我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疯了的人,能清醒过来呢。这说明啊,你们家祖上积德,祖坟风水好。宏波大难过去,必有后福。”
杨兴业的憨笑声响起来,那个洪亮的声音就又说道:“那啥,二哥,这时间太紧,我也没买啥东西,这是200块钱,给我宏波侄子买点啥好吃的。”
杨兴业赶紧推辞:“主任,你这太客气了。今天就是吃个饭,也不是说要收钱啥的。一会儿,主任你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这是给我侄子的,可不是给你们的。这一年多来,我这个村主任,都这个侄子的关心也不够,等宏波休息一段时间,我看看给他找个啥事。”
杨宏波走出了堂屋,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五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眼睛不大,但是很有神,这个人就是前坨村的村主任高卫国。
高卫国比杨兴业小几岁,论着就管杨兴业叫哥。一般村委会除了村主任、副主任,还有村支书,会计,妇女主任,各队队长,村委会委员等。
前坨村的村支书,是个80多岁的老共产党员,属于杨宏波的爷爷那辈子的,虽然身体还很健朗,但耳聋眼花,平常也不怎么管村里的事情,基本上就是个摆设。再加上妇女主任就是高卫国的老婆史秀云,村会计更是高卫国的铁杆嫡系,所以整个前坨村,就是高卫国说了算。
“卫国叔,您来了?一会儿留下来吃饭吧。”杨宏波打着招呼,走过去。
“你还真是你爸爸的儿子,就知道客气。那啥,我还有事,村里头的几个款项还得结一下,我得走了。”高卫国冲着杨宏波点点头,笑着说道。
“哦对了,这钱,宏波你拿着。”说着,硬把钱塞在杨宏波手里,然后笑着走了。
二嫂子吴红霞在旁边一脸羡慕的说道:“村主任家就是有钱,随手就是200块,眼都不眨一下。”
大嫂子柴俊玲放下手里的抹布,冷笑着说道:“那是他家的钱吗?那都是村里的钱。会计陈胜利是高卫国的人,随便写几个数,钱还都是老高家的?”
老妈李瑞香赶紧说:“他大嫂子,你小点声,主任还没走远呢。”
“我怕他啥哩。”
杨宏军在旁边对自己的媳妇瞪了一眼:“你个老娘们别瞎说话。”
柴俊玲对丈夫杨宏军还有些敬畏,看丈夫瞪着自己,知道是为自己好,啥也没说,又低头忙活去了。
“主任给的钱,你自己留着吧,有啥要买的,你自己看着买。”李瑞香在旁边提醒着。
杨宏波暗叹一声,这点钱,跟打发叫花子一样,不过自己现在还真缺钱。这200块钱,就当是重生后的第一笔启动资金吧。
杨宏斌在旁边眨着眼睛,好半天才问道:“老七,高卫国可不是个大方的人,他为凭啥给你200块钱?”
杨宏波冷笑道:“还不是因为他的宝贝儿子高雨坤?”
“高雨坤?”
“他儿子在我疯了的时候,可没少找我麻烦,现在我醒了,你说我会不会把麻烦找回去?”
“以你的性格,还真会。可现在人家给钱了,这事希望把这事给平了。”
“拿人家手短啊,”杨宏波抖搂着手里的两张百元大钞,笑道:“高雨坤不是啥麻烦,麻烦的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