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晋呵呵一笑,将担山弓交给她,嘱咐道:“莫要勉强,小心伤了自己,这把弓很重的。”
陈家瑶以为表哥看不起自己,鼓起粉腮哼了一声,接过担山弓。一入手,只觉轻飘飘。对着杜文晋皱了皱鼻子,嗔怪道:“表哥是个大骗子!”
二指用力一拉,长弓纹丝不动,陈家瑶俏脸微红。想不到这担山弓真有这么重。
“不行,不能让表哥笑话。”陈家瑶深吸一口气,真气运转右手抓住弓弦,猛力一开。那担山弓略微张开一丝,陈家瑶一双玉臂微微颤抖,粉嫩的手掌被弓弦勒的生疼。想要放手又怕被耻笑,拉又拉不开,一副银牙咬得咯吱作响。
“你这丫头,就那么想要胜过表哥吗?这么好强做什么。”一双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轻轻将弓弦放回。杜文晋站在陈家瑶身边叹气道。
陈家瑶眼眶一红,低下头去。半响用只能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道:“谁叫秀秀姐喜欢你,人家就是不服气…”
杜文晋愕然,这丫头是吃醋吗?捂住脑门拍了拍。小嫂嫂喜欢自己吗?或许吧,双双丫头,十六弟…小嫂嫂好像也很喜欢的。
黑常欣喜之极,双手拿住九宫地府令左右翻看一阵,小心收起。目光灼灼看向陈家瑶,施礼道:“家瑶姑娘,小生暂时有事先行一步,等小生处理完琐事再来找寻姑娘。”
陈家瑶正在生表哥闷气,也没在意黑常言语,见表哥沉思不理睬自己,跺脚道:“不要理你了!”
黑常只当她在说自己,心中大喜,师兄们常言女人爱说反话,说不要就是要的意思。当即乐道:“家瑶姑娘勿要生气,小生确有正事在身,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待小生回来时,给家瑶姑娘多带宝物。到时小生负荆请罪,任凭家瑶姑娘处置。”
狠下心来转过身去,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仰天长叹一声,向后一挥衣袖绝尘而去。
“他在做什么?”陈家瑶见黑常对着自己挥衣袖,甩过不少沙土来。也没明白过来什么事,只以为对方故意使坏。
杜文晋自是看在眼里,忍不住哈哈大笑,惹得陈家瑶又是瞪眼,又是跳脚。一时气恼无比。
白无不解,不知道杜文晋在笑什么,问道:“杜兄为何发笑,那担山木虽是珍贵,可比起金令来还是亏了。杜兄可知九府地宫中的机缘不是只有几样宝物。”
杜文晋兀自大笑,从腰间须弥石中再次拿出三枚令牌,口中道:“白兄且看这是什么…”
“啊,表哥,你好坏啊!”
“少来,我原本没打算要他什么东西的!”
……
浑水江自西向东奔流不息,两岸峭壁陡崖,石壁间藤葛劲松,一群石猴在追逐嬉闹。河岸残柳落杨,枯草丛生,偶尔几户人家点缀其间。草屋顶上鹭鹳立巢,彩旗招展,自有一番渔家景象。
此处盛产江鲈,每逢深秋味道鲜美无比。杜文晋头戴斗笠手拿一支竹竿垂钓,脚下木船随着江水向下漂去。
一个身披蓑衣的船翁手拿撑杆,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船儿,见杜文晋半天夜没钓到一条鱼,船翁笑道:“公子这般钓法,把鱼撑死了也是钓不到的。”
杜文晋奇道:“老丈此话怎讲?”
船翁道:“江流水急,这江鲈最是凶猛,公子将这饵食挂在钩子上,水流一冲那饵食脱落大半。鱼儿再上去咬住一扯,一下不就没食了。白白喂了鱼儿,能不把它撑死吗?”
杜文晋愕然,难怪屡次咬钩都不上鱼。船屋内伸出一个脑袋,陈家瑶扒在门沿上嗤笑一声,道:“哥哥笨死了,连条鱼儿也钓不到,要不要我来帮你?”
杜文晋没好气道:“你若再掉进水里,哥哥我是不会再下去救你了。”
闻言,陈家瑶做个鬼脸,脑袋又缩回船屋,口中叨念:“人家不就是不小心掉河里吗?每次都提挂上。小气!”再看看船屋内死狗一般的白无,心中郁闷“一个大男人还晕船,也真是够了…”
“老丈,这鱼要怎么才能钓上来?”杜文晋问道。
那船翁弯下腰,自一个包裹中拿出团麻线,麻线层层缠绕做棒槌状,线绳间夹了许多细毛,摸上去还算光滑。杜文晋拿在手里打量,棒槌半尺长二指粗细,一头大一头小。
“像个死老鼠”杜文晋道。
船翁哈哈大笑道:“公子果然厉害,一眼就认出来了。将这假耗子拴在鱼线上试试吧。”
杜文晋将信将疑,将假老鼠拴住,丢进江中。陈家瑶听的二人对话,心中好奇又跑出来观看。
半天,鱼竿猛的一扯,杜文晋大喜,用力一提鱼竿,一条三尺长短的江鲈跃水而出。
船翁见状急忙道:“公子莫急用力,小心让线断了跑了鱼儿。”话刚说完,只听啪一声响,鱼线断做两段,江鲈跌回水面。
一旁的陈家瑶大急,真气猛自手掌溢出,手一招,一道匹练劲气卷着江鲈飞回船上。那江鲈掉进舱里乱蹦乱跳,手握撑杆的船翁早就吓傻。
扑通一声,船翁跪在船板上磕头道:“大仙爷爷,大仙奶奶饶命,小老儿从未做下伤天害理之事,求爷爷奶奶放过小老儿一命,小老儿为爷爷奶奶塑身还愿…”
杜文晋面色微沉,上前将船翁拉起,口中道:“你且行舟,此事就当没看见。待我等离开,自会给你赏赐。”
普通百姓一辈子也没见过修行者,偶有见到者也只当遇上鬼神,鬼灵精怪传说大多如此。杜文晋也懒的解释,老船翁则是信了真实,战战兢兢的撑起船来,唯恐被这对鱼精夫妇还有船屋里的白鳝精打了牙祭。
杜文晋面色阴沉,看向陈家瑶道:“跟我进来。”
陈家瑶似是有些害怕,轻咬朱唇,期期艾艾的跟进了船屋。
“我跟你讲过什么?”杜文晋问道,声音中带着严厉。
陈家瑶低头,两只小手捏住耳垂,蹲在地上缩成一团。低声道:“不可显露修为,不可仗势欺人,不可滋事挑衅…”
杜文晋见她这幅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一时也发不出脾气,只觉肚子气鼓的很不舒服,转身去了后舱。
当日杜文晋被太玄宗人追杀,心中恼恨,便拿出金令想先去太玄宗报复一番。陈家瑶见状央求自己带她去。只是太玄宗太过凶险,他可能怎么能同意带上陈家瑶去冒险。陈家瑶软磨硬泡,美人计都使上了,这才逼的杜文晋与其约法三章。
陈家瑶提议二人假扮夫妻,与好友白无同游大陆,杜文晋万般无奈也只能任由她胡闹。
原本想去找族长他们告别一番,杜文晋又恐引去太玄宗祸患,只能让单有亮回去报平安了。几人行的数日,发现有不少太玄宗明桩暗哨。不得以只能向南穿过下什,来到浑水江走水路。计划顺江一路向东,等到了北海港在北上前去太玄宗。
陈家瑶抬起头来见杜文晋走开,站起身来,脸上笑眯眯,浑然没了之前害怕模样。吐了吐舌头道:“对付爷爷的这招果然好使,表哥也有弱点嘛。想赶我回去,没门。”
木船沿着河流行进了多日,眼见再有一日便到北海港。听得岸上有人射响箭,一人高声喊道:“江里那条船,速速靠岸盘查。”
江边建有一个船坞,几艘小艇拴在那里。岸口十几名衣衫鲜亮的年轻人三五围坐一起,见江中有船顺流而下忙出来喝止。
船翁跑到船屋叫道:“老爷,河岸上有当差的盘查,看情形是缉拿逃犯。”
老船翁这段时日小心翼翼伺候着杜文晋几人,唯恐他们降罪。杜文晋也不是小气之人,金银自是给了不少,老船翁更是恭敬无比。这称呼也改成了老爷,管陈家瑶喊夫人,直把陈家瑶乐了半天。
杜文晋走出屋来,细细看向河岸。他目光敏锐,只见河岸口上插一杆旗,旗上书写:锄奸盟。岸上十几个年轻人服饰多样,互有几人衣着相同,看样子是不同势力的。
白无也从摇晃着自船屋中走出,多日下来连晕带吐,整整瘦了两圈。终于适应了些,已经能站起来走动了。
杜文晋手指河岸道:“白兄可曾听说过锄奸盟?”
白无疑惑,摇头道:“这个真没听说过,难道是地下隐藏的势力?又或是地方小的组织,根本就是群乌合之众。”
杜文晋看向那旗子,旗子鲜亮与岸边黄草对比明显。这些年轻人个个健硕,不少人腰间鼓涨,不似普通人。岸上年轻人见船上人打量自己,纷纷起身怒目而时,更有几人手持弓弩指向木船。
“杜兄,我们靠岸吧,若起冲突走漏了消息,就去不成太玄宗了。”白无道。
杜文晋略一迟疑,点头道:“好,那就依白兄所言。”眼下有个难处,想要不引起注意进到九宫地府是有些困难,只能走步看步了。
木船靠了船坞,早有两个年轻人手拿竹槁勾住木船首位。一个紫衣青年一跃跳上船来,后面紧随几人手持刀剑跟着上了船。
紫衣青年冷眼扫向杜文晋二人道:“本人锄奸盟柴进举,你们是哪里人,到哪里去?”
杜文晋略一拱手道:“在下琅琊人士,携妻友此去游历西川而归,不知这位壮士拦下我等何事?”
杜文晋祖籍琅琊古郡,风沙城天南地北人都有,他说一口胶东语也不为奇。紫衣青年听说船上有女人,眉头皱了皱开口道:“既然你女人在船上,那喊出来让我们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