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个情况...”杜文晋错愕。姜琴怎么跟元英杰和李希贞搅到一起去了,莫非石万达口中的李国师就是李希贞?那元英杰又是做什么的?
元英杰纸扇轻摇似笑非笑的看向杜文晋,“杜老弟,想不到你我还真是有缘,这么快又见面了...”
李希贞则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自鼻孔里哼了一声,又缓缓阖上双眼,理也不理在场众人。
正当杜文晋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姜琴开口道:“杜公子,请坐吧。”
有宦官搬出一个小凳子,杜文晋也不客气的坐上去等着姜琴来解释。原本还有几分高兴的心情变得无比糟糕,他甚至有些生气,面前这二人与自己不对付,姜琴特地将二人找来,莫不是故意让自己不痛快?
姜琴素手一指李希贞,缓缓道:“杜公子,李真人是我大齐国新任国师,手段通天,为我大齐国无数年来所出最杰出人士...”
李希贞是齐国人?杜文晋用鼻孔回敬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姜琴又指向元英杰说道:“这位杜公子想必也认识,元英杰,原大漠霸主大元国国主...元公子大才,足可比管仲乐毅,现在为我大齐国右丞相一职。”
元英杰大才?杜文晋差点笑出声,好在他还沉的住气,没有当众揭穿元英杰的丑事。望着堂上姜琴故作威严侃侃而谈的模样,他的眼眶里突然有些模糊。明明是一位可以睥睨天下的女王,可台上的分明是一个唯诺的小女人,表演着拙劣的演技试图遮掩她的惶恐与不安。
杜文晋心中不由突然生出几分酸楚,也有几分心痛。
一个可谓身无分文孤立无援的女子,独自面对破败不堪的国家,手握重器却无实权,底下尽是蝇营狗苟之辈,又有谁肯真心实意去帮助她,而她又如何能找个哪位贤能良才辅佐?
良鸟择木而栖,历经磨难的大齐国加上不被看好的亡国公主当君王,能招来贤能才叫怪。于是乎一个落魄逃难的国主和一个宗门几乎解散的修士前来投奔,似乎顺理成章的成了她的左膀右臂,不得不说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姜琴起身道:“杜公子,本公知你与他二位有些过节,今日将杜公子唤来,就是想借本公之手化解这段恩怨...不知杜公子可否看本公情面,放下往日恩怨。”
杜文晋本想拒绝,他非小肠鸡肚之人,可与元英杰李希贞二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不过姜琴这般问他,他却也不好开口说个不字。
场中略有数分尴尬,李希贞冷哼一声道:“主公不用费心了,既然他姓杜的不愿和解,我们又何必强人所难。今日不许私下比斗,待明日正式比斗夺尊开始,我们手低见真章便是!”说罢,起身头也不回的甩袖离开。
一旁的元英杰见杜文晋冷着脸也跟着拱了拱手,识趣的跟着李希贞一同离去,剩下姜琴一个人站在王座前苦声哀叹。
“杜公...杜大哥,你这又是何必,李真人已经突破了天人境,现在不趁机化解这段恩怨,杜大哥以后你能躲到哪里去...”
“李希贞突破了天人境?”杜文晋望着李希贞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姜琴有些生气,她不理解,为何平日里看上去十分精明的杜大哥,为何总会在这些关键时候犯迷糊。得罪了天人境高手,天大地大你能藏到哪里去?
月前派人去请他来协助自己,姜琴满怀欣喜的憧憬以后二人同治天下的故事。为了让杜文晋来帮自己,她不惜屈尊要与杜小双几女做姐妹。换在以往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皇家血脉容不得半点玷污。
自己都这样了,结果杜文晋还是不肯来帮自己。姜琴的心中升起一丝怨恨,可当她再次见到杜文晋时,那丝怨恨又不自觉飞到了九霄云外。
“杜大哥,我...我要嫁人了...”姜琴咬着嘴唇突然道。
杜文晋的心中猛的一震,抬头去看姜琴,冕旒上垂下的五彩碧玉晃动了他的双目,也遮掩了姜琴的双眼。杜文晋突然觉的眼睛被晃的发酸,被晃的模糊。
“恭...喜了啊,...蒋...贤弟...”杜文晋干涩的说道,他用力咽了咽喉咙,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贤弟大婚,愚兄自当多喝几杯才是,呵呵,多喝几杯,贤弟可有想要的礼物,愚兄替贤弟找来吖,哈哈...”杜文晋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语无伦次的说道。
十二冕旒后,姜琴莫不作声的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大男孩假装镇定的说笑。她突然发觉头顶的王冠好重,压的她都喘不过气来!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句话是她的父王告诉她的,想当国主明君,必要了断常人任性及欲望。单身未成家的国王是不完整的,国民也不会爱戴一个未成家的国主。就像国王必须有皇后,那么女皇也必须有配偶。千万年,皇室的规矩姜琴打不破,也违背不了。
她多么希望眼前的男人可成为那另一半,可惜对方始终不肯答应。那违心的恭喜听在耳里是多么刺耳...
姜琴定了定神,突然道:“杜大哥,请你等我一下。”说罢姜琴起身去了后庭。
“我是在做什么?”杜文晋摇着头苦笑,姜琴说走就走了,他也不知道应该离开还是留下来等。
大堂上几个宫女与太监似乎收到了什么信号,突然走了个干净。正在杜文晋犹豫时,侧门的门帘被掀开。姜琴一身白衣手握纸扇缓步走了出来。
“杜大哥,小弟来迟,让大哥久等了!”姜琴又扮回二人初次相见时的书生打扮,一本正经的对着杜文晋施了一礼。
杜文晋的心口再次一痛,忙上前扶住她道:“...丫头,你这是...”
被杜文晋扶住了双臂,姜琴的脸孔略微一红,扭头道:“杜大哥,小弟想跟杜大哥出去小酌一杯,就是不知道大哥肯不肯赏脸...”
“你这丫头...”杜文晋心中一软,往外看出去,就见外面漆黑一片,星星点点的烛火点缀在高低错落的天街小镇上。“这山顶上也有喝酒的地方?”
姜琴略微挣扎了一下,却并未挣开杜文晋的双手。姜琴说道:“有的,此处的天外天是我大齐国最好的的酒家呢。”说道这里,姜琴抬头看着杜文晋微微一笑,似是使坏般调侃道:“这里的御天酒很贵的,一般人可消费不起...就是不知道杜大哥舍不舍的?”
“很贵?”杜文晋先是一愣,接跟着爽朗大笑道:“能请的堂堂一国国主喝酒,就算再贵也要砸锅卖铁的请了,哈哈,也让我杜家十八代灰孙子知道,当年他祖宗曾与齐国公一同喝过酒的!”
“什么十八代灰孙子啊...杜大哥,你好没正经!”姜琴似是突然想起什么,轻轻摇了摇头。接着做个了请的手势,引着杜文晋一起出了偏殿。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东偏殿,一路上戒备森严却也无人敢上前盘问阻拦。来到天街上,冷冷清清,昏黄的灯笼下四周里多是众修士在盘膝打坐或小声议论。
泰岳山顶潮寒,冷风吹过松枝殿舍,瓦楞间结上了薄薄一层冰霜。修士苦练寒暑这点寒气自然算不得什么,普通人却是受不了。姜琴裹紧了身上的氅衣依旧觉得冰寒刺骨,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失笑道:“山上的寒气还真是重,不守着炭火,吸口气都是冷冰冰的。有时候真羡慕你们这些有法力的人,寒暑不侵,根本就不怕这点寒冷...”
杜文晋见状解下身后的披风,抱在蒋琴娇小的身体上。男子的披风硕大,包裹在蒋琴身上像一只布娃娃。厚实的披风挡住了山风,上面余温也让她无比的温暖。
蒋琴脸儿微微发烫,她甚至在想这世界上为何要有修士,若是杜文晋只是个普通人该有多好。
杜文晋摇头道:“修士修炼中要忍受的苦难远超寒暑,况且修行路上坎坷不断,福祸相依,指不定哪天就会陨落在途中,到时却又羡慕起凡人的庸庸碌碌...有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什么可羡慕的。”
披风太大披在姜琴身上甚至拖到了地面上,她小心翼翼的托起披风,尽量不让披风粘上尘土。听到杜文晋的感慨,姜琴试探道:“杜大哥,既然修行之路如此艰辛,你为何不考虑下退出修行界。以杜大哥的修为完全可以在凡间做个快活神仙,到时小妹可以陪杜大哥游戏人间啊...”
此话一出,杜文晋的身形猛的顿住,静静的看着姜琴没有说话。姜琴以为说动了他,继续道:“杜大哥高风,自然看不上所谓的王侯贵族,小妹也非贪恋王权之人。只不过先父为王数十载,立志造福我大齐国黎民百姓,小妹不孝不敢有负亡父遗志。”
姜琴的眼中闪过希冀,她颤巍巍上前抱住杜文晋柔声道:“杜大哥,等小妹稳定社稷,大齐国百姓安居乐业。再从我姜家另选一贤王,小妹便隐退陪杜大哥一起游乐人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