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娃娃走了几步,在地窖的一处按下一凸起石头,随着机关响声隆隆,面对着他们的石门便慢慢地打开了。“我祖上曾是工匠,这些机关便是他当时留下的。”娃娃自顾自地说着,门内有盏油灯,她便过去再添了些油,让灯更亮些。
油灯的光亮照射让整个密室都亮了起来。石门内靠边有张石床,石床上躺着一人。
“二弟!”“二哥!”“藏虎哥哥!”床上躺着的那人正是他们寻找着的藏虎!几人呼喊着跃向床边,床上那人却是毫无动静毫无反应,仿佛陷入了沉睡之中。
“藏大哥是我在两个半月前在河边发现的,他当时就倒在我们家那,他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让我在大雁村藏起他,我也没敢让别人知道,就把他藏在这里了。半个月前,藏大哥醒过来了,但是他却忘了许多事情,连自己为何在此处都记不清了,这半个月,他大概每几日便会醒来一次,但是醒来的时间很短,最近一次醒来他连我也忘了,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娃娃说起这段时间的经历,看着床上的藏虎,眼神却是欢喜胜于担忧。
青瑶闻言脸色大变,俯身细细察看着藏虎瞳孔、脉象的变化,峨眉紧蹙,沉颜凝眸,许久不得言语。
“瑶瑶,二哥到底是怎么了?”丹雀见消瘦许多的藏虎,如不是仍有平缓的呼吸,几乎如活死人一般惨白的脸色,眼泪不住潸潸而下。
“丹雀姐姐我我…”青瑶咬唇,慌乱之间在外人前也是乱了称呼,她定了定神,深呼吸了几下平稳了自己的心跳,才继续说道:“藏虎哥哥是中了噬魂蛊,这个蛊跟之前公孙公子所中的‘二十蛊’一般,也是来源于苗族,中了这个蛊的人会先沉睡两个月,蛊虫以蚕食记忆为食,藏虎哥哥会慢慢失去所有记忆,一年过后便会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毫无记忆,行为与心智都与幼儿无异……”
“瑶瑶你既然知道如何解‘二十蛊’,那必定知道怎么解这‘噬魂蛊’的是不是?”青瑶用闪烁着泪珠的眼眸满带希冀地看着她,慕英与墨龙二人也是面色凝重地走到藏虎床前,墨龙与藏虎感情甚深,握紧他的手,却觉入手一片冰凉。
“书中只写‘无药可治’,因为这蛊本不是毒,并不会致命,所以以前医者并无去钻研解救之术,体内的蛊也会由于记忆完全丧失而自动死去。”青瑶不忍地微微叹了口气,星眸中满是愧意,“外公外婆他们医术高明、见多识广说不定有办法可行,现在我们要先把藏虎哥哥带回柳家堡去!”
“幸好幸好,命能保住就好。”丹雀破涕为笑,“反正无论怎样,他都是我的二哥。”
“只是不知道平时心高气傲的二弟能否接受这个变故……”墨龙愁眉不展。
慕英安慰他们说:“也许会有办法呢,先别气馁,但是瑶瑶啊,只是慢慢失去记忆,为何藏虎哥哥总是睡着呢?”
“这个应该是藏虎哥哥意志力的功劳,在过去两个月内蛊虫并无完全侵蚀到这些天的分量,所以才会断断续续地睡过去。我可以控制蛊虫蚕食速度,却没办法控制它不蚕食。”青瑶脑中已闪过千种的可能性治疗方法,却仍无一种有绝对痊愈的疗法。“墨龙哥哥,你先把藏虎哥哥背上上面,这里空气太过潮湿,对他身体不好。”
墨龙闻言背上藏虎,背上轻飘飘的感觉让他不禁虎目含泪,丹雀接过火折子,便在前面引路,娃娃紧跟着,大黄也跟着娃娃走,只是在接触到她那双满怀担忧却又恶狠狠的眸子时不禁眼神一黯,他的娃娃姐姐满腔心思全在这个外来的冷冰冰的俊俏男子身上了,那他怎么办?
刚出地窖,暗一便迎了上来,显是有事汇报,瞧见背上的藏总管却是一惊一喜。墨龙把他置于炕上,青瑶便接手,“墨龙哥哥,你们出去说吧,这里让我给藏虎哥哥先制住脑里面的蛊虫。”
“好。”墨龙便带着暗一、丹雀和慕英几人出去院子里。
“你想对藏大哥做什么!他是我的,你不许下手!”娃娃不肯离去,撅着小嘴恶狠狠地看着青瑶,仿佛把她视作要争夺眼前男子的对象。大黄左看看右瞧瞧,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是他自己的,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青瑶冷笑一声,瞧着她就像瞧着争夺玩具的小孩一般野蛮,也是不喜她的行为。
“藏哥哥在此处住得好好的,你偏要叫醒他作甚!”娃娃其实怕藏虎一旦醒过来便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个大雁村,对她而言,每日照顾他、即使一辈子不醒她也甘之如饴。更是急躁,“在这里,他只有我,我只有他,你为何偏要带他走!”
“藏虎哥哥醒来后,若他要留在这里,我们绝不阻止。”青瑶念在她是藏虎哥哥的恩人份上忍着不发作,只冷冷说道。
“不行!你就是不能唤醒他!他醒了我怎么办!”娃娃却是不依不饶。
“娃娃姐,这于理不合啊……本来藏大哥就不是咋村子的人……”大黄在一旁劝导。
青瑶也不多话,手一挥,便制住了他们两个的睡穴,来不及反应,就这般倒在地上沉睡过去。
青瑶便用火烧热银针,在藏虎脑袋上的各穴刺着数条,不一会儿,一只小虫模样形状就凸起在藏虎的额头上,藏虎虽未清醒,却是热汗淋漓,仿佛在受着难忍的折磨,脸色却是更青了些,青瑶不敢怠慢,把蛊虫引至表面后,即拿水内力冰冻至银针状刺中它,与此同时,将凝神丸塞了一颗入藏虎口中,上颌一合让他吞入腹中,再用内力化开药性助他吸收,又大概是一刻钟的功夫,小虫的躯体变小了许多,似也不再移动,若隐若现地浮于皮肤表面,青瑶这才把各穴的银针取下,见着床上的藏虎哥哥似乎并无受到太大的影响,这才放下心头的大石,长长的吁了口气。
这凝神丸真是出乎意料。
青瑶打开房门,让空气稍稍流通,却是一眼都没瞧地上的两个娃儿,走了出去。
而在另一头,暗一也向墨龙他们汇报着适才的情况。
暗一道:“禀小主子、老大和丹总管,适才兄弟们在远处发现了二人兵戎交接,便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一人见我们来,却是想把另一人带走,那人却笑着倒在原地,毫不挣扎,那一人便自己离去了,关键是,那人施展的正是咋们柳家堡的‘惊鸿掠影步’……”
几人闻言一惊,这里除了他们还有柳家堡的人?!难不成就是内奸的人?否则怎会避而不见?!
暗一继续禀报道:“逃走那人老六继续在追,而另一人原来却是酒鬼,属下把他捉着后,他一直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属下不知是老大亲自审理还是让属下代劳,请示下!”
“把他带上来把,待我好好问问他。”墨龙眉毛一挑,“瞧瞧他们所谓的内奸到底是何许人物。”
暗一领命,把一黑衣男子提着摔到他们跟前,男子却也不恼,只满脸嬉笑地跟他们讨酒:“兄弟,赏一碗酒可好!”
墨龙瞧着这烂泥状的人皱起了眉,给了个眼色暗一,暗一便把他的右手生生折断,那人痛得直直痛呼,墨龙问道:“这下可以说你是何人了吧?”
那酒鬼仿若听不见他的问话一般,待痛苦减退一些后,又继续讨要着酒。
暗一得令又把他一条腿给折断,那人却是如旧,只一直答非所问,墨龙见此微微蹙眉。
慕英此时悄悄凑到墨龙耳边轻声说道:“墨龙哥哥,这人想要喝酒我们便给他酒,我记得妹妹那有一瓶是专门为娘研制的‘实情露’,喝了下去无论我们问什么他都会如实作答,我们把它混到酒里去……”说完跟墨龙眨了眨眼睛,一脸奸相。
见墨龙点头,慕英才跟那酒鬼说道:“喂!我们决定不问你了!现在就去取酒来,给你喝了好好上路,阿一哥哥,我记得我搜索的几家房子中有一家有许多酒坛子,就在那一头,你替我取来可好?”慕英指了指一方向,暗一便得令而去。
那醉鬼听了甚是十分欢喜,仍是斜斜躺在地上,眼瞧着远方,似有一丝期解脱之意。
暗一取来酒时,刚说完阿六追不上那人,青瑶便从房中施施然走出来,青瑶见着眼前倒在地上的一人,眼现疑惑,一转思便知是适才暗一适才想汇报的状况。
“小青,你可来了,藏虎哥哥还好吧?”慕英眼利,首先迎了上去。
“托天山雪莲的福,藏总管无事,应是一个时辰内便可醒过来了。”青瑶露出一丝微笑,“这人可审出什么名堂了吗?”
慕英背对着那人古灵精怪地说道:“他似乎什么都不肯说,所以我们决定杀了他。”说完又用嘴型说着,“‘实’、‘情’、‘露’三字”。
青瑶会意,走到那坛酒面前,捧到那醉鬼面前的时候悄悄掏出了‘实情露’,她说道:“阿一哥,麻烦你替他接回手骨吧,喝酒捧着喝才是好汉所为。”待暗一走近遮挡住他视线时,才把‘实情露’倒了些入酒坛中,一晃便融入其中。
“哈哈哈哈,小兄弟你倒是说中了我的心!酒嘛,解千忧,一天不喝我不自在!”那酒鬼听着青瑶的话赞赏地大笑起来,倒有几分洒脱之意,在暗一为他接好骨后,一把捧起那坛酒咕噜咕噜喝着,“痛快痛快!”
暗中躲藏的三人知是难以援救,老大哽咽着下了命令:“撤!”
“那老四怎么办啊?”好不容易从暗六手中逃脱出来的老二急急问道。
“那小子若是有意要走,便不会在那装醉倒下,他仍是记恨着主人做的那事啊……”两滴泪水从老大紧闭的眼中流了出来,“走吧,在主人那就当他已经死了,若是以后有机会再寻法子去救吧。”
“四弟媳妇……唉,主人这事确实…”老三也是默默叹了一口气。
他家主人,一晚酒醉误入他家,玷污了他弟媳妇,弟媳妇不堪受辱愤而自尽。他是他亲哥哥,自是知道这简单三十字的陈述却是让他弟弟无比绝望,才会染上酗酒这恶习,但一边是主人,一边是弟弟,他既不能违背主人做那不忠之徒,又不能为弟媳妇报仇却成那帮凶。只能眼睁睁瞧着弟弟挣扎买醉,瞧着他醉后一直念念着‘婉儿’。
有时他也盼‘婉儿’回魂,多伴弟弟一些时分,哪怕只是梦,弟弟放任自己沉浸在酒乡中,也不愿他想起那日入门后的惨烈。鲜红的血迹在桌上弯弯曲曲地写着‘对不起’三字,婉儿却早已魂归西天,主人清醒过来狠狠地打了自己几个耳光子,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也许,在他们眼中是过去了。
而在四弟眼中,历历在目,过去也还没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