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风光仍是美如画,青瑶在走过桥时离了马车,说去买些笔墨纸张,待马车堪堪出了城,才追了上来。等青瑶稍作歇息,马车内四人便说起话来。
“墨龙哥哥,你们这般快就回来,那灰影人呢?”青瑶疑惑问道。
墨龙先把过程大致说了一下,又接着笑道,“我让暗卫带他去柳家堡,先让他熟悉一下环境,再去锻炼。他执意要带上他那十几个兄弟,我也应允了,但只答应让他们做些守守院子等杂物,不能进柳家堡。”
“看来墨龙哥哥挺喜欢他呀?”青瑶听出他话语中的欣赏之意。
“那是,若换作旁人,一听可以去柳家堡,哪还管这些兄弟死活?他却敢以兄弟相逼于我,呵呵。”这一声呵呵不知是笑他的勇气还是笑他的仗义。
丹雀不喜地插嘴,“若是我的话,早就不理他了,还敢讨价还价。”
青瑶只微微笑了,“懂在最大限度来为自己争取利益,那是商人,而他,却在我们最大限度来为别人争取利益,那是仗义,算一半聪明人吧,墨龙哥哥就是因此才这般欣赏他吧?”
“聪明就聪明,为啥还有一半聪明的说法啊?”慕英也是不解,与丹雀二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
“他一心为兄弟,实有三策,下策便是逼墨龙哥哥把他的兄弟们都一起带去柳家堡;中策便是他这般要求安置弟兄,他去柳家堡;上策嘛,便是他孤身一人前去柳家堡,以他的聪明定能获得重用,到那时再去安置他的兄弟们会更好。”青瑶徐徐分析,墨龙想法与她一致,听得连连点头。
慕英细细想了一下,提出疑问,“那其实妹妹你说的中策也可以啊,等他获得重用后再把兄弟们提拔啊。”
“懂得提问是好事,也说中了关键点。”青瑶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为他答疑,“他们一起在王员外这,虽称灰影为大哥,但实际他们皆为护院,身份并无差别,但当他在柳家堡越来越好,而他们长期都只是做着看院子那些杂务,长此以往下去难免生妒,就算以后把他们提拔上去他们心里还会有那口怨气,如何能真心为他所用?”
“我懂了,但我真不喜欢想这些东西,真真是又复杂又枯燥。”慕英一脸苦相地看着青瑶,“再想下去感觉我头发都要变白了。”
“好,本来也没叫你想,就你爱问。”青瑶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丹雀在一旁也笑他,“像我这样,不想动脑就乖乖听着便是,听到自己会的便答一句,不多快活。”
“好,快活的人,成语都没几个是用对地方的,这叫无脑。”慕英揶揄她,对着她做了个鬼脸。
“你!”丹雀生气又不知如何回话,求救的眼神便看向了青瑶。
青瑶狡黠一笑,“丹雀姐姐,你尽管回他,‘我虽无脑但我有爱人,你有么?’便是。”驾着车的墨龙闻言一滞,但笑不语。逗得二人都红了脸颊。
丹雀又羞又不舍地轻轻拍了拍青瑶的额头,“连你也跟着慕英一起打趣我们。”
“好好好,丹雀姐姐我认输了。”慕英只在一旁笑得捧着肚子,“哎哟我笑到肚子好疼。”
“墨龙哥哥,前面有个小亭子,可以稍停一下吗?”青瑶见此,只轻轻笑了笑,“我想要写封信给爹爹。”
“好啊,我打完一架也感觉肚子饿饿的,还可以吃些干粮。”慕英摸了摸空空的肚子,说到吃他的肚子又好了。
墨龙也是点头称好,“这风吹得有些阴冷,这天色忽然变得阴暗,好似会有一场狂风大雨。在亭子那稍避避雨也好。”
说话间,驾着马车速度便快行了些,到那小亭时候已飘着几滴雨朵儿,有些密麻,虽不算太大,却也叫人容易湿了衣衫。
亭子比在马车上看到的更为大些,却是有两个亭子相连着,中间还有一长长的通道,一石桌子居于其右,桌子上却有着雕刻在上头的一个棋盘,青瑶跟着那横竖摸了片刻,笔笔用力都均匀,似是用指尖所绘制,徒有棋盘却无棋子。
“想来不知哪位高人经过此地棋瘾发作才突发奇想在此弄了个棋盘子。”青瑶感慨说道,“这如此齐整的笔画,内力得十分充沛才不至于歪歪斜斜,断断续续,没想到武林到处都卧虎藏龙啊。”
“哪用得着感慨别人,现在可能在江城百姓心中,我们通通皆是高人。”慕英笑嘻嘻地为她铺好纸张,“还是想着写啥给咋爹爹吧。”
青瑶便放好那墨台,取出墨锭,倒了些水在砚台摩擦,变成微小颗粒细细研磨着,动作缓慢,芊芊素手映着砚台的黑不溜秋,倒显得别有一番风雅滋味。
磨完墨后,她便开始写了。
骤然狂风大作,天空比适才更是阴暗,吹得树木纸条都随风而动,呼呼之声围绕着这亭子,惊得马儿都连连跺足,不住嘶鸣,丹雀见此赶忙去安抚她那宝驹,便见又一辆马车急冲冲往这亭子而来,但马儿的脚一抖一抖的似是受了伤,马车装饰颇为平常,一名劲装男子正驾驶马车。
待那驾马车也终于到了亭子之上,那男子一脸担忧模样瞧着那车内,他小声询问一声,“小姐,可还能下来?马儿前蹄失足了,没办法跑了。”
只见那车帘一揭,一女子缓慢地从车中撑着车门而下,一下车便是一晃,差点站不住脚步,模样颇是俏丽,但脸色泛白,嘴唇被她咬得生生泛起一圈血珠,虽不盛装,一举一动仍有那大家闺秀风范。
那劲装男子见那亭子中的位置都已被墨龙四人而坐,上前去抱拳,颇为有礼地说道,“我家夫人身体微恙,不知众位可否想让一座?”
墨龙闻言便站起来相让,丹雀见那夫人行走得格外缓慢,他又碍着男女主仆之别,不敢相扶,便上前去扶着握着她的手,只觉入手冰凉入骨,“我扶你过去吧。”
夫人对她微微一笑,想要跟她行礼,便被丹雀打断了,“都劳什子时候了,这礼就免了吧。”丹雀虽然做事风风火火,但面对如此娇弱夫人,也是放慢了脚步缓缓前行。
那名劲装男子也跟着进到亭子里,就守卫在夫人身边。
那男子又说话了,“真是万分抱歉,我们此去出行极为仓促,不知可否讨一碗热水和干粮给我家小姐?在下此处有银两,多少都行。”
慕英笑笑,“即是同在一个屋檐下避雨之人,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兄台无需客气,银两就不必了。”说罢,便从行囊中拿出在那茶亭子打包好的热茶和包子馒头递给那夫人。
“公子,也拿些给他,看他应是许久未进食了,包子馒头虽不是佳肴,起码可以填饱肚子,你可别嫌弃。”青瑶收起自己刚刚写好的书信,一瞧眼间,脸色一变,伸手阻止了那夫人喝茶动作,“小姐,你不可喝这茶。”
那个劲装男子本想道谢却忽生这变故,拿着馒头的手却突然滞于半空中,男子正欲问个究竟,却听得青瑶续道,“这茶太凉,孕妇不可喝,待我换一杯清水给小姐。”
众人又是一惊,男子惊问,“你竟一眼便可看出小姐有孕?”
夫人本就瘦弱蒲柳之姿,虽有孕一月却丝毫未显肚,却由于路途颠簸更瘦了些,此人作下人装扮,却如此利眼,实是神通。
“我从小便学了些医术,小姐虽消瘦,但手脚、脸部却显浮肿,这便是怀孕之相。”青瑶知他们疑惑,秀眉一蹙,续道,“恕我多言,小姐身体不好,不宜长途跋涉,还是早日回家为好。”
他只低头皱眉,缄默不语,忧愁之意渐浓。
“你无需忧虑,得是天命,失也是天意。”那小姐徐徐发声,声音沉稳倒无不安之意,反是先安慰了他,“公子之言,奴家谨记心中,可确实有难不得不走。”
“小姐可容我探探脉搏?”得到那小姐应允,青瑶二指相搭,细细听了一会,“脉象有些紊乱,小姐可愿告知小青名讳?”
他不知其意,墨龙几人却是懂了,‘不清不楚者不救’这可是柳家堡的三不救其中一点。知青瑶有意帮她,便带着那男子到一旁去,他初时不肯离去,小姐给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们退下才肯稍稍退后一些,一边吃着那包子一边瞧着那头,始终有些担忧。
“你别担心了,我们家小青愿出手,你们家小姐定不会有事。”慕英见他担忧,感他忠诚,安慰道。
雷声隆隆,这大雨终是下起来了。本是未时时分,天却如入夜般漆黑,黑暗中,只见青瑶那眼眸仍是流转着万千光辉,竟比那时而闪电的光芒更为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