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龙一踏进丹雀的房间,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闻着让他有些昏昏欲睡,心知是青瑶使的半日醉,定了定神,便把窗户打开散了散味道。
青瑶研制的半日醉味道闻着便是玫瑰花的香味,对人体并无害处,还会让人做一个沉睡的心中所念之美梦,在梦中身体便会自己康复。
墨龙适才吸入了余香味,对于奔波了一天的他而言,愈发想睡。待他听到丹雀在床上唤着‘大哥’,以为丹雀醒了,便大步走到丹雀床前,才发现她是梦呓中一直呼唤着自己。
如芙蓉般娇美的容颜,如玫瑰花花瓣一般嫩红的嘴唇,峨眉微微皱起,有几根发丝调皮地散落在她的眼睑,让她的眼睫毛不停如蝶翼般晃动。
墨龙坐在床边一角,小心地为她把发丝拨向一旁,丹雀似有感觉地又开口唤道‘大哥’,他便轻轻地应了一声,只见丹雀仿若听见了一般,眉开颜绽,生生就如今日午膳所见盛开时候的玫瑰花般娇艳欲滴。
如梦非梦,如醉非醉之间,墨龙似被蛊惑了一般轻轻地亲上了那一片花瓣。这陌生的触感,让他为之一震,只听得双唇交接间玫瑰花瓣一直呢喃着‘大哥大哥’,旖旎缠绵得让他舍不得放开。
也不知是否半日醉的药效发作,墨龙头一歪,便在丹雀枕边沉沉睡着了。
梦里的自己卸下伪装,红着耳根把小妹窝进悸动的心房。
丹雀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美好的梦,梦中她和大哥郎骑竹马、妹吹笙箫,两小无猜,两心相依。梦中只有他们二人,从小一直长大,直到那洞房花烛夜,她盖着红盖头,一心欢喜地坐在床边等着她的良人,大哥轻轻揭起她的盖头,两盏红烛间,恍然若梦中,他轻轻俯身亲上了她。
软软绵绵,糯糯暖暖,她感觉她的心似荡漾在空中一般上下起伏,那种从未体会到的幸福所感瞬间从脑中溢至全身,只叫她深深欢喜,不知今夕是何夕。
房间内外都极为安静,并无喧闹之声,窗户敞开着,偶尔传来一些寨民们之间的寒暄声、家狗的吠吠声与煮饭时侯的烹煮声,如乡村音乐般细细流转。
待丹雀从那美好的梦中醒来时,天色已接近昏暗,在梦中的温热触碰温度似乎还残留在嘴唇,还不及回味时,却忽而感觉到她的身边多了一人的呼吸声。
待细细看过去,籍着天色残余的些许光芒,知道这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便放下心,但一乍眼间他谁在自己的枕边,让她以为自己仍身处在梦中,不自禁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感觉到疼痛才知这不是梦。
脚踝上移动时候还有一些疼痛,但已不影响她走路,她小心地下了榻,发现大哥只有半面身子在床内,便知道他是坐在床边照顾自己时候疲惫睡过去了。
她点着一盏油灯,轻手轻脚地为墨龙盖上被子,瞧着他的睡颜,联想到梦境,不禁又勾起了唇角。
长大以后便未曾见过大哥的睡颜,他安静地躺在那,眉眼中似还有些施展不开的忧虑,五官算不上特别俊俏,但组合起来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儒雅书生感,若不是山贼灭了他们村子,也许他如今便是子承父业,成了教书先生。
如此瞧着瞧着,竟觉他是世上最美好的男子。
丹雀似自言自语地把心中藏了好久的话悄悄地说着,“大哥,不,虎子哥,你知道么?我刚刚做了好美好的梦,梦里面只有你和我,你爱着我,我也爱着你,我的心就像蝴蝶起舞般欢喜不已。”
她轻轻用手描绘着他的五官,抚平他眉心的皱褶,“虎子哥,你瞧你这五官,如此平凡,张公子桃花眼、汪公子鹰勾鼻,他们都比你俊俏帅气,可为何我梦中出现的就只有你,你的眉毛,你的眼睛,你的嘴巴,你的一切我都爱着,可惜你却从不知道。”
她的手往下移,握住了他因长期练武练出茧的手指,“今日你的手把我抱在怀中抱得紧紧的,我并厌恶这群山贼,虽然他们让我受伤了,但我喜欢这个伤,因为你抱我了。我是不是很容易满足?只因为是你。”
“虎子哥,你总把我当小孩子,你可知道,我为何不嫁?世上万树千花,在我眼中,却比不上你那枯枝黄叶。”
“虎子哥,我爱你。”
心知大哥在沉睡中,不会有任何回应,她便无所顾忌倾盘而出。丹雀说着说着却发现自己在言语间早已泪眼泛滥,恍然惊觉后,她抹去泪痕,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让自己心情慢慢平复。
房间内的墨龙仍是没有睁开眼睛,虽然他早在丹雀下榻时候转醒,但他仍未想好如何面对她,鼻中嗅着的又是丹雀身上独有的芬芳,慌乱之下只得继续装睡。
丹雀温热的泪滴几颗溅在他的脸颊,瞬间便冰冷如雪,顺着流入嘴里,苦苦涩涩,他只觉心中有块堵塞着的被泪水冲化了,不知道如何形容这心乱如麻的感觉。丹雀的话字字入骨,他如今知道了他的四妹是用爱人般的目光看待他,可莫名地他欢喜,可又莫名地他纠结。特别是听到‘我爱你’这三个字时,他的心中似泛起了巨大的波澜,若不是丹雀当时也是情绪不定,定能发现他已醒。
愁绪千万转,他虽早已经历许多变故,知晓世上众多事情的处理之道,却唯独一个情字,始终闯不过,最是困人,也最是醉人。
一人在门外,一人在门内,这看似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又仿佛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