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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一念之间

许帧低着头跟在严政身后,午后的阳光给头盔上晒上了一丝暖意。越向前院走,卫兵越多,吵闹声也越大。他们激烈的谈论着刚才的战斗,擦肩而过时,落入他耳朵的话语令他心惊肉跳,好在他把身体控制的很好,至少从外人看,他不过是一个准备去前方执行任务的卫兵罢了。

经过前院大堂,那些小姐仆役早已不知去向,刚经过恶战的卫兵们东倒西歪的坐在大堂里休息。许帧和严政缓缓的从人群中穿过,在血腥味和汗臭味的包围中,许帧尽量保持镇定,一旦被这些人发现自己是假冒的,恐怕会被这群人围住吃掉。现在只能庆幸蹇硕遇害的消息还没传来,但是迟早会传来的,而且很快。

大门处已有四个卫兵在站岗。一旦过了大门,许帧就自由和安全了。他忐忑不安的缓缓经过,大汗淋漓。这一小段距离实在太漫长了。

“两位兄弟,有蹇大人的批准吗?”当他经过最后一个守卫时,对方漫不经心的笑着问道。

许帧陡然停住了,浑身僵住,紧张的都说不出话来。

“没有!”严政严肃而自然的回答。

对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笑容也渐渐消失了。许帧还感到其他三人似乎也望了过来,他们的注视向针尖一样扎在了他的后背,让他觉得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那是不可能的。”严政大笑起来,说道:“兄弟,开个玩笑,别介意啊。”

对方又笑了起来,又看了看许帧,说道:“我就说嘛。”

越过了大门,许帧很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于是他加快了步伐。他好想狂奔起来,但是不能。身旁的严政轻声提醒他:“轻松点。”这句话让他稍微冷静下来。

行不多远,只见前面烟尘漫天,一队骑兵赶来,行至许帧面前停下。一马当先的是袁绍本人,他身披银铠,着一大红色披风。

许帧这时才真正放松下来,按照计划,袁绍会带他离开,行动完美结束。于是他仰起头看着袁绍,微微笑道:“谢谢袁大人。”

“谢谢?”袁绍冷笑着,突然俯身挥剑砍来。

这意外的攻击让许帧毫无反应。刚逃出生天的他毫无警觉之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刃向自己脖子划去。难道他又要死了?许帧准备闭上眼睛。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他感觉严政将他向后一推,躲过了。许帧这才振作起来,他向后一跃,离开了袁绍的长剑范围,这才稍稍安全一点。

袁绍大怒,用剑指着严政说道:“你在干什么?”

严政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回道:“我只是凭良心做事。”

袁绍冷笑着:“良心?你好意思说良心二字?”

话音刚落,袁绍向严政挺剑刺来,严政急忙闪过,拉着身旁看得呆了的许帧回头就跑,边跑边说道:“他们想杀人灭口。”

袁绍本想再追,但是看到此地离留香院大门太近,而天子就在里面。他只好下令停止追赶,在院外守候,而且只能远远守候。他恨恨的看着两人重新进入了留香院,想着等会如何向曹操讨个说法。但是好像也没有办法,至始至终,曹操都没有说一个字,下一道命令。袁绍此时才明白曹操不愿说话的原因。

进入院中,两人还来不及喘息,突然有人喊道:“有刺客,蹇大人遇害了!”瞬间,本就吵吵嚷嚷的院子突然沸腾了起来。

“是谁?”

“在哪里?”

“怎么可能......”

交谈声此起彼伏。

许帧和严政对视了一眼,趁混乱悄悄向身后的假山移去。躲入假山,许帧回头看去,院中的卫兵已经集结完毕,正准备分批搜索刺客。

“刚才袁大人是怎么回事?”他头也不回的问道。

“杀你灭口。”严政也漫不经心的回道,他发现有几个卫兵已经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急忙提醒许帧:“咱们快走,这里也呆不了多久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许帧不为所动。

“昨晚才知道的。”严政继续观察敌人的动静。

“为什么救我?“

“我只是凭良心做事,不想看你被袁大人无辜杀死......”严政缓缓说道。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回到院内,按计划攻打院门后,你不是应该撤退吗?”许帧这才缓缓回过头来,他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他还以为是他运气好,总能从鬼门关外逃脱呢。现在看来,似乎不是的。

见严政没有说话,许帧继续问道:“是因为你担心我一个人执行不了任务还是因为有人命令你回来?你真的是凭良心做事吗?”

许帧想起了袁绍的回答,想起了上次在北海被杀的情景。他一直以为身边的人都值得信赖,最后却被最信赖的人杀死。他一般不想如此算计人,只想把他多了两千年的知识和经验都用于战争上。只是这一次,他隐隐有一种被人玩弄的感觉。刚才袁绍的一剑,似乎掀开了他心中的伤疤。为什么?他想起老者说过,他还是不够狠。所以大家都能心安理得的欺负他吗?

“是曹大人的命令,他命我事成后杀你灭口。”

“果然如此......理应如此......”许帧重重叹了一口气后,恨恨的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从袁大人的手下救了我?”

严政毫无畏惧的看向他,冷冷笑道:“因为我要亲手杀了你。”

许帧少有的大怒起来,他将手中长剑指向了严政,大吼道:“来吧,杀了我吧。像你杀了张宝将军一样。曹操又许诺你什么了?”

“是你给不了的。”严政说完,也抽出腰中长剑,向许帧刺去。

许帧轻轻一拨化解了他的攻击,然后顺势全力刺出,直指他的左胸口。许帧以为他会闪过,以前就是这么闪过的,但是这一次却没有。剑身刺入一寸有余,鲜血喷涌而出。许帧抽出长剑,严政应声倒地。

“为什么你不躲开?你明明可以躲开的。”许帧握住长剑的手还在不住的颤抖,他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凭他的剑术根本杀不了严政,至少不会这么快。

“你快跑吧。相信他们以为抓住凶手了。”严政淡淡笑道,鲜血从口中喷出,洒满了一地。他用手按住伤口,无奈血流的太快。

“为什么你要拼死救我?”许帧这才知道严政是真的想救他。

“我......以前做了错事,人真的不能做错......事,我只是想......余生获得心安......”严政断断续续说道。

许帧在这一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能原谅严政吗?最终他还是原谅他了。他将他扶起,心酸的说道:“我其实是张宝转世,我原谅你了。”

这一刻,严政本已死灰的双眼竟然重新绽放了光芒,一种神圣的光辉照耀在了他的脸上,他仿佛突然获得了心灵的极度平静。

“谢谢你,地公将军!”严政毫无疑问死的非常平静,不带走一丝遗憾,这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结局。

许帧轻轻将他放下,眼见卫兵将至,他只好擦干眼泪,猫腰跑到右边不远处的的一处石堆后。石堆上杂草丛生,还有油污、腐肉和破布等垃圾,恶臭味令人作呕。许帧捏住鼻子,这里肯定安全。果然卫兵发现地上的尸体后,又开始四散查找,但是遇到这堆垃圾还是避之不及。

许帧紧张的向后靠在了石堆处,却意外的发现石头是活动的,他从石堆的缝隙处望去,发现石堆后竟然有个洞。等到卫兵的注意力不在这边时,许帧将石堆移开一人宽的距离,然后捏住鼻子,弯腰钻了进去。进入洞后,许帧又将石堆拉过来堵住洞口。洞内高约一米,黑、阴冷还很臭,这可能是以前堆放垃圾的地方。许帧将铠甲武器等卫兵之物尽皆脱下,然后继续向前爬行。周围非常安静,只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丝亮光。许帧放慢了动作,极轻极轻的靠了过去。他顺着石缝看去,只看到树干上、地上满是金黄的银杏叶。他突然知道自己到了哪里,推开了前方的垃圾。他轻轻爬了出去。他现在已经在了雪婵的院子中。他躲在一棵树后向院门偷偷瞄去,数十个卫兵正在来回巡视。

许帧深深吸了一口气,真是太他妈的香了。在这片刻的安全里,他不得不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知道卫兵是否因为找到严政而认为嫌犯已经抓到,从而放过他。但是此时,前院的喧哗声确实小了许多。这时一个卫兵准备进入院中。

许帧急忙借助银杏树的遮掩向雪婵的房间走去,他可不敢走向正门。他只能沿着树木走到了雪婵房间的后面。他躲在了房间的窗下。窗内传来阵阵清香,还有泼水的声音,以及不甚清楚的呜呜声。起先他以为是风声,但是他马上明白是女人的哭声,是很小的抽泣声。天子还没离开?即使大将蹇硕被杀也不愿意离开这温柔乡?许帧不禁在心中脑补当蹇硕被杀的消息传来时,天子正在干嘛。也难怪汉朝衰败于灵帝。

此处虽然警戒森严,但是恰好也是最危险的地方。许帧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他坐在地上稍微放松休息。但就在此时,他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呼喊:“许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这一声许帧非常熟悉,惊的他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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