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答应他们吗？”我看着落叶飘舞。
姐姐在房间里踱步，脚步声有节奏的回响。
“他们大概是可信的，只是。”姐姐踌躇不定，“如果接受了我们未来会面对什么，可能是危险。”
“这都什么事啊！”我有些恼了，“莫名其妙的出现琴仙，猎琴者那些。”
姐姐看着手机，好像她把亮度调的有点大，正眯着眼。
“钟子期之前说，我们以前是想要守护音乐的。”
“难道真的像小说里那样有前世？”我颇有着开玩笑的意思。
姐姐把极认真的眼光转向我，“如果有琴仙，那么……前世有什么不可能？”
气氛降到了冰点，是啊，有什么不可能？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我们现在认知的一切都是荒谬的。
'叮'一条消息。
我打开手机，一个陌生号发的。'给你们看一样东西，到你小区的银杏树下———钟子期。'
“姐姐，是钟子期。”我把手机递给姐姐。她看完后，沉吟了一会，“走吧，去看看。”
我嘟囔着，“钟子期还挺先进，会用手机了，说好的不食人间烟火呢……”
银杏树一直是那么漂亮，大概是从我记事起，每到秋天，这里总是落下橙黄色的树叶，堆成了一个小银杏树叶堆。
我看见钟子期，他望着落叶入了迷，手中似乎拿着一片的叶片。
我们走近他，他这才发觉我们已经到了。
“找我们有什么事吗？”我觉得自己当时未免太骄横跋扈了。
钟子期有些不悦，“我也算是你们的长辈，你就不能尊重点？”
我面色泛红，'我好像的确太不礼貌。'我心里想。
“以后称我为徽先生。”钟子期挑眉。
“先生……？”我哑然失笑。
“嗯……秋阳，古时好像是称老师为先生。”姐姐用胳膊肘碰了碰我。
我见钟子期眼中有些怅惘，他大概还是忘不了他出生的那个年代，到现在仍然保留着曾经的习惯。
“徽先生，你找我们来是想要说什么吗。”姐姐很快就改口了。
“我不劝你们，只是让你们看……”钟子期没有说太多，他一直这样惜字如金。
“徽先生，请问……？”我不解。
钟子期嘴角微笑，不知念了什么，双手捧起一捧银杏叶。霎时，落叶纷纷，围着我们三人旋转，微光像星星般轻闪，我似乎有些晕眩，眼前飘忽不定，直至一片空白。
耳边夹杂细语，是谁？
我终于睁开眼，四周就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唯一感到熟悉的就是那棵银杏树，仍是落叶纷纷。
“怎么样？”钟子期和姐姐在我身后，“再次来这……虽然你们不记得了。”
“再次？”姐姐只是看着远处，“这是哪？”
钟子期笑了笑，“你们的前世。现在我们只是以'灵'的形式存在，没有人看得到我们。”
他顿了顿，“你们不是想知道为什么选你们吗？这就是答案……”
我们似懂非懂。
这时，一个小女孩缓缓走过我们身边，她的确看不见我们，只是自己低着头，走的很慢很慢……她身穿斩衰，面容整洁，着的这一身衣却显得格外破旧。
她大概正值髫年，我看不见她眼中的神色，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昭显出她的忐忑不安。
“走吧。”钟子期示意我们跟上。
我们三人随着她进入“墨斋”，不愧为其名，浓重的书墨味让我感到有些不适。
“徽先生，这可是书香世家？”我望着跳动的烛火。
钟子期默不作声。
我继续朝着女孩看去，她走向书架深处，那里传来琴声，闻声，女孩抬起了头，一瞬间，她的眼里有什么在闪。
再往前去，终于见到弹琴的人，一个看上去比女孩小一些的男孩，正弹着《霓裳羽衣曲》，他稚嫩的脸庞却显着极不相符的成熟，琴声不让人感到华美，只有奢靡。他旁边还有一个男人，眼神污浊。
“那个男人为裴尹，正三品侍中，而弹琴的孩子，名为裴智渊，是裴尹与妾所生的孩子。”钟子期摇头，“如今，他的正室被妾害死，他倒也不追究，无限宠溺裴智渊，而你们的前世……”
“怎……么了？”
“这个女孩，正是秋阳前世——裴樱。她和姐姐裴若就要……死了。”
我们说不出话来，为什么？疾病……还是人为。
我看着裴樱，她跪在裴尹面前，“父亲……儿有一请……”
她的声音是颤抖的，颇为忌惮裴尹。
“嗯？一个贱婢也敢提要求。”裴尹示意裴智渊停下，“我倒要听听，你想说什么！”
“儿……望父亲可允我学琴。”裴樱脸色苍白。
“大胆！贱婢有何条件学琴。”裴尹大怒，“呵，你今日还穿着斩衰，是想在我面前装可怜？竟敢为那女人哀悼！”
“啪！”裴樱脸上留下一个掌印。
姐姐冲上前想护着裴樱，但我们只是看客。
一旁的裴智渊眼中净是得意和嘲讽，嘴角的笑意盎然，哪里是一个孩子的样子。
“父亲，为何……他裴智渊可以学，他只是妾的孩子，那个妾……杀了母亲……”裴樱终于流泪了。
裴尹一把抓起书架上的竹杖，向着裴樱砸去，顿时，她血如泉涌。
“姐姐？”裴樱惊呼。
原来裴若将裴樱护在身下，“父亲……你、你不怕母亲泉下有、有知，来找你吗……”裴若疼得说话也说不清。
“你、你敢唬老子！”裴尹彻底怒了。
“为什么没有人来拦？”
“因为拦的人……都死了。”
裴智渊轻笑一声，继续弹起琴，纸迷金醉夹杂着血色，染红了翻到在地的纸卷。
她们的白色斩衰满是猩红，不再做声。
“她们……走了……”
……
奈何桥边
怨灵哀鸣
“你们想学琴吗？”
“想……先生。”
“那么……走过奈何桥，成为琴仙吧。”
“先生，世间什么时候可以不再黑暗呢……”
……
“等……有知己的时候。”
银杏叶悄悄的落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