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树心一惊,暗暗叫苦。
“就是他,别以为你脸上划了一道伤疤,我就认不出你独孤信!”紫英转过身用手指了一个坐在宴席里的黑衣少年,只见少年似乎不曾听见紫英的指认,自顾自地在那里饮酒,白皙俊美的脸上果然有一道浅浅的刀疤。
“跟你说话呢!”紫英见他不理睬自己,更觉生气。
独孤信抬起那双深邃的蓝眸,淡淡一笑,“姑娘你长得挺美,只可惜脾气太差。”
紫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恍惚间想起前段日子有个白衣少年也用这样轻浮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对,那个白衣少年就是今日见到的公孙树。她赶紧用目光追寻白衣的影子,不一会儿便看见了坐在前面上宾位置气宇轩昂的公孙树。公孙树见紫英投过来怨恨的眼光,他知道这个麻烦自己是逃不掉了,又见师兄竟然也被紫英认出,便准备要起身替独孤信解围,花落在桌子底下暗暗地拽住了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就叫公孙树对吧!”紫英咄咄逼人道。
“紫英,放肆,我方才不是说了,你和公孙少侠的私事,过了今日我再替你做主,你不得在族长的婚礼上无礼!”大道真人见紫英如此任性怒斥道。
“作主?我爹爹死了,你高兴还来不及,你怎么会替我作主呢!”紫英哽咽道。
“紫英啊,你爹爹的死尚未调查清楚,你不可轻易定言。我大道真人如若杀了自己的师兄,我在此也不怕发个毒誓:若我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诸位英雄他日见到我,尽管拔刀相向,我大道真人必定洗净了脖子等他!”大道真人义正言辞,不卑不亢地道,大家见他正气凛然不由得肃然起敬,紫英见状也只能先息事宁人,毕竟站在旁边的围一脸色已经黑成了一块碳。
“族长,实在罪过,门下之人扰了你的婚礼,在下实在过意不去。在此先行告退,把这个梳于管教的侄徒儿回去好好管教一番。”大道真人躬身道。
“哈哈,大道真人哪里的话。”围一笑道,“不过,如果你侄徒儿乏了,你可以带她先下去休息。”
“那我们先告退了~”大道真人也听出了围一的话中话,当下叫了两个小徒弟把紫英生拉硬拽地走出了大堂。
“我看天色不早了,诸位都是奔波劳碌了一天,不如早点休息,稍后我叫下人给诸位送去水果点心美酒,让你们睡前再解解馋。”站在围一一直沉默的凤天依微笑着道。
“可不是嘛,天色不早了,该叫新郎新娘早点入洞房了啊,哈哈!”青峰调侃道。
“是啊,早点休息啊!”
“祝两位早生贵子啊!”
“祝白头偕老!”
气氛又回到了婚礼该有的喜庆的氛围,围一感激地看了青峰,青峰点点头,两个多年的好友心照不宣地笑了。
宴席结束后,公孙树向青峰表达了想住在蛮族族长安排的客房里,青峰看见花落一直站在公孙树的旁边,心下明白,也不强加他一定要回自己的府邸住,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各自散了。倒是小青恋恋不舍地坐在马车里面,时不时地掀开帘子往后瞧公孙树,公孙树朝她挥挥手,便和花落转身进入了客房驿站的大门里。
马三爷和独孤信早就在客房里等候他们,公孙树一进门看见独孤信便激动地上前狠狠地抱住了他,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子在无声的拥抱里无言地倾诉着彼此的牵挂。
“你们两个大男人真是比娘儿们还煽情!”马三爷调侃道。
公孙树松开了独孤信笑着道,“再煽情,也比不上你们一哭二闹三上吊啊。”花落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谈话笑而不语。
“师弟,那一日阿莽镇一别,你悄悄叫人把我送回了王府,自己跑来这里游山玩水的,这一笔账以后得跟你好好算一算啊!”独孤信假装怒道。
“师兄尽管放马来!”公孙树与独孤信久别重逢甚是高兴,只是看见他脸上多了一道伤疤不免一问道,“师兄,你脸上的伤.....”
“男人有个伤疤很正常。”独孤信淡淡地道,“不过这个伤疤倒是让我发现了不少线索。”
“什么线索?”公孙树道。
“一批来历不明的人进入到了仙人岛,我正要跟踪他们时,被突然出现的赵箨发现了......”独孤信摸着自己的脸伤说道,他想起了赵箨挎着弯刀消失时说的话,“我赵箨的刀永不杀独孤家的人!”
“或许是,伊裳的人。”公孙树道,“我想师兄你应该看见了,他们伪装出现在了围一的婚礼上。”
“伊裳姑娘,是现在伊仲的钦点的少主,近年来梵教在地下发展得很快,大有一统江湖的趋势。我大唐开化,也有不少异族人和汉族人通婚的先例,只是这个江湖要由出身于西域的梵教来统一,我看中原的很多英雄豪杰不会同意。岭南的蛮族一向以中立自称,这也是它为什么能够屹立两百多年不倒的重要原因。如今围一却公然和长老们作对,迎娶中原风花雪月系的风藏阁阁主之女凤天依为妻,这势必会使梵教感到不安,也会使一些不安分的势力有可乘之机。”花落冷静地分析道。
“伊裳这孩子别看她年纪不大,但是和她父亲一样有手腕。”马三爷叹息道,“我之所以能够不必事事受制于梵教,有足够的人身行动自由,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伊裳从中周旋。”
“伊裳......”公孙树想起白天里看见伊裳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再是那时候灵动活泼的神采,而是完全陌生的漠然,或许那晚雪夜之后,大家都变了吧,公孙树苦笑着叹息道,“人都会变的吧,就算我们不想改变自己,生活还是会把我们改造成面目全非的样子。想当初认识的伊裳,我以为她只是个脾气大任性的大小姐一样......如今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内心深处总是不由得对她心生一份忌惮。”
“我们总是在身不由己中迫不得已地去做事说话,或许我们从来没有改变过,只是别人看待我们的眼光不同了。”花落眼神淡淡,语声悠悠,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道,“所以活着,我们都必须要随时做好某一天一个人独自走下去的准备。”
公孙树的心一紧,那一日花落温柔地道,希望自己在她身边就好,今晚她又如此说......或许女人多是善变吧...
“婚礼看似平静地结束了,但是真正的暴风雨是在今晚,那些隐匿的不安分的人也是时候出手了!”公孙树转移了话题,心情沉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