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信铐着一直叽叽呱呱的伊裳,抱着中毒昏迷的公孙树,总算走在半道上的时候遇到了来接应他们的随从,把公孙树放在马车安置好之后,他和伊裳并排坐在了马车的一边。
“说吧,怎么样,才能把解药交出来?”独孤信闭目养神的时候,冷不丁又问了伊裳。
“我已经说清楚了,把、我、放、了!”伊裳有些不耐烦,这个和石头一样的男人,是不是听力不太好,自己的话究竟要重复多少遍。
许久,独孤信再三思量之后道,“可以放你回去,但是......”,他睁开眼睛,看向伊裳,眼神突然变得犀利,“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你要去我家?”伊裳听到独孤信这么时,突然有些害怕。
“哐当”一声,马车似乎被什么大石头绊住了,车子严重地颠簸了一下,独孤信条件反射地用剑撑住了平衡,可是偏偏多了个伊裳的重量,一下子重心没有来得及稳住,两人直接摔到在了躺着的公孙树的身上……
“咳咳.......”公孙树因为重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在浑浑噩噩中,做着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骑着马到了一个湖边。他把马拴在了一颗柳树旁,一艘轻舟在浓雾里从远处由远而近向他驶来。他朝着湖心的方向挥了挥手,“船家,打扰了,是否方便载我一程。”
月亮从半山腰升上来,浓雾变得稀薄,远远地,似乎船头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隐隐约约看不清,却听见一个婉转动听的声音悠悠地唱着,“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听这声音貌似一位女子,公孙树看着舟渐渐地驶向自己,白色的身影越来越近,在夜色的薄雾里,在淡淡的月光下他看清了来人的样子:一头乌黑的长发及腰,一袭清雅的白衣裹着高挑清瘦的身材,一双黑色清冷的眸子始终波澜不惊,一双纤纤玉手拿着翠绿的玉箫。
这不是花落吗?公孙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睁开眼,花落如秋水般的眸子竟然有了涟漪,她竟然笑了,浅浅款款,如黑夜里盛开的玫瑰。
“花落……不,师姐,方才的一切你误会了……”公孙树有点语无伦次,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急得他不停地扰自己的眉稍。
“不必多说,你我都懂即可,何必赘言。”花落微笑着摇摇头,温柔地看向公孙树,“来,你过来~”
公孙树看着花落向前走着走着,湖水似乎也跟着退去,他好奇又开心地说,“师姐,你瞧……”在他抬头的刹那,小船上花落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小船就像拉满了的弓箭一样飞向了自己,他想跑,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软绵无力,眼见着船逼近了自己,“嘭”,小船剧烈地撞向了自己的腹部……
眼前的一切开始明亮清晰起来,公孙树睁开眼,发现一男一女躺在自己的身上,他刚想用手拨开,发现女的先起来了,不是别人正是伊裳,伊裳一起来,独孤信也跟着起来了,他愣了一下,看了他俩,觉得自己只是摔了一跤,怎么醒来后,他们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没有等他再仔细想,腹部的疼痛开始愈演愈烈。细心地独孤信一把推开伊裳,握住公孙树的手着急地问道,“师弟,你醒来,感觉如何?”
公孙树皱着眉头,脸上一直在出冷汗,“师兄,没事儿,就是肚子有点疼。”
“师弟,你的伤口上有毒,凶手就在这里。”独孤信说着把链子拽了过来,伊裳身子一晃差点又摔到独孤树身上。
这一扯似乎把伊裳扯疼了,伊裳憋红着脸,两眼汪汪。“公孙大哥,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我没有想到你会替她挡了这一刀嘛……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这两个大男人就会欺负我一个女孩子,呜呜。”伊裳说着说着竟然跟个小孩子一样哭起来了。
“又是你,小丫头!”公孙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上辈子是欠你的吗,又是挨你的刀,又中了你的毒……唉,算了,师兄,放了她吧!”
独孤信听到公孙树这么一说,又紧紧了链子,“放了她,那你的毒怎么办?”他真不知自己的师弟是不是中毒中傻了。以前的公孙树不把这种不知好歹专门使坏的小姑娘“折磨”得服服帖帖跪地求饶,他就不叫“鬼面君花见愁”了!
“这个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我们去找神农阁的黑白无常马三爷嘛,留着这个小姑娘在这里,我不被毒死也被烦死!”公孙树躺在马车上,故意堵住了两只耳朵。
伊裳见这两个男人一唱一和,倒是不哭了,她的眼泪说停就停,又听见公孙树这么厌烦自己,内心着实有点小失落。她本来就是恶作剧,晚点就把解药交出来的,就是想让公孙树因为得知中毒而过来和自己服个软。没有想到,事情闹大了,收不住场,而且公孙树本人并没有因为中毒而肯过来和自己套个近乎,反而公然说自己烦……
伊裳越想越生气,突然冷冷地说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然后迅速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放在嘴里吹了一下。一声嘹亮的哨声在夜空中响起,马车周围开始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刚开始公孙树以为是马车故意停下来歇息的,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马车停留的时间太长了……
独孤信小心翼翼地撩起车帘才发现他的仆人早就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上次在花仙馆那里见到的那群神秘人,更让他吃惊的是,他们的马车没有停留在长安城的街道上,而是在荒野里……
是什么时候偏离了轨道,是和伊裳说话的时候,是他们摔倒的时候,是公孙树醒来的时候……刚才马车被绊了一下,是从那时候?
没有等独孤信想出个所以然,伊裳率先开了口,“我本来心情好好的,但是被你们搞砸了。”她的声音从甜美的少女声,变成了冷冰冰的中性声,“既然你们让我不开心,我也要让你们不开心!”
公孙树艰难地坐了起来,看见伊裳的眼睛隐隐约约又开始泛起了红光,心里暗叫道不妙,“伊裳,伊裳,她又要失去理智了,师兄。赶紧点她的风府穴!”
公孙树话音刚落,独孤信迅速地点了伊裳的风府穴,两个大男人同时舒了口气……
“接下来该怎么办?把她绑起来?”独孤信近距离地看着伊裳,发现这个小姑娘虽然顽劣,但是却长着一副十分清纯的模样,不了解她的人看见她这双平日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真把她当作一般的邻家女孩了。想到这里独孤信稍稍离远了一些,又发现自己和她铐在了一起,他顿时有点欲哭无泪。
“眼下,还是先稳定她的情绪,不然她发作起来,我们尚且可以勉强逃脱,可是她这个样子出去难免不会伤及无辜。”公孙树担忧地说道,你把她弄过来,我把她调理心脉。”
独孤信按住公孙树,摇摇头,“师弟,你中毒了,不宜用内力,为兄的来就好。”
“哈哈,师兄莫要担心,我现在的这副身体怎么来的,你不是知道吗。”公孙树打趣地安慰着独孤信。
独孤信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伊裳扶着靠在了公孙树的旁边。师弟修炼易经移筋之术将近十年,虽然骨骼重建,武力大增,但是中了这个毒,强行运行内力,真的没事吗……可是如果让独孤信自己来,他并没有办法去疏通伊裳的心经,因为当年是他自己主动放弃了学习易经移筋的资格……
公孙树扶起了伊裳,心里一边默念着许多年前花落日夜教他修炼的心经,一边用自己的真力输送到伊裳体内,以让她能够压制住体内的赤焰之气。公孙树的脸色更加苍白,唇色更加发紫,他的意识渐渐地开始模糊,所以他也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一旁的独孤信阴晴不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