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阿语和齐最快乐的日子。
这一天,是言齐和柳安语最痛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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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他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在确认过安语的确答应嫁给他之后。
相较之前乍听之下的狂喜,几句话过后他发现了安语的问题,她怎么会这么快就答应他。
他目光紧逼安语,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怎么会这么快就答应我?”
安语看着他,觉得这男人还真是让人头疼,不答应就生气,答应了又怀疑。
她斟酌着,半眯着的眼将目光落在男人的衣领上,有些褶皱,她抬手,轻轻将它磨平,语气平淡地道:“相毅,我接下来说的事你要做好准备。”
探不出情绪的话让白相毅不自觉地握住安语在他衣领上作祟的手,道:“你说,我心里承受能力好着呢。”
安语抬眼看着他,眼中满是无奈,叹道:“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打算过多几天再说的。”
白相毅紧了紧握住的手,问:“什么事?”
安语笑了,见他神色这般严肃,突然想逗一逗他,于是开口:“你要不先猜猜?”
白相毅挑眉,道:“好,那我猜猜,你……”
安语等着,看他为难的样子,心里得意:“你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的。”
白相毅笑着:“那你说吧,我不猜了。”
安语嘴角笑意加深,手轻轻抚上白相毅的脸,用一种似是而非的语气道:“相毅,我怀孕了,你相信么?”
白相毅震惊,这可比结婚更具冲击性,眼睛不受控制地向安语肚子瞄去,问:“我想相信,可以么?”他近乎虔诚地轻轻摸着安语的肚子。
安语看着白相毅小心翼翼的模样,轻柔地笑着,道:“可以的,这是真的啊,相毅。”她这几天都不舒服,倒没有害喜的症状,只是浑身疲乏,直到前天,大姨妈失约,她才发现不对劲。今天去医院,拿到的化验单上的数据所告诉她的,她满脑子都只化成一句话:我怀孕了。
医生说是差不多一个多月,那么就是她喝醉的那两天的事情,事后没有做防护,没想到就中了。拿着化验单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她担心有余,高兴不足,心里万般复杂。
最近发生的许多事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对白相毅的感情,纵然很想逃避,但是她也发现自己对于这段感情一直若即若离,身体上的接触不代表心灵上的依恋。她对这段感情并非主动,更多的是亦步亦趋,随着白相毅的脚步一点点向前走着。而就是她这样的态度,在这个孩子的降临面前,她显得有些无措,她并不认为自己做好了拥有小孩的准备。
但为什么恰好是今天,白相毅又跟她求婚了呢?就像在逼她做决定似的。
她如何亲手放弃这个孩子?既然他求婚,她应下便是,就像自己曾经说的那样,喜欢就够了。
突然被拦腰抱起,安语低声惊叫了一声,感受到男子抱着她的僵直,看着她的眼神像在看着一件多么易碎的东西,她好笑地开口:“我身体还没有弱到不能走路的地步。”轻拍他抱着她的手,示意他放她下来。
白相毅抿唇,像在挣扎,之后不顾安语反对的眼神,我行我素地抱着她下楼。
白锦月看到这副景象眼里闪过一丝吃惊,白相毅看到自己的母亲,就快走几步,迫不及待地开口:“妈,安语怀孕了,我们得快点结婚。”
白锦月惊喜万分:“真的吗?哈哈,我要当奶奶了?”眼睛使劲地看着安语的肚子,好像这样盯着孙子就会跑出来一样。
安语窝在白相毅怀里,清浅地笑着,看到白相毅和白锦月的表情,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白相毅将安语轻手轻脚地放在椅子上,然后自己坐在旁边,看了看桌上的饭菜,皱眉,伸手将安语面前的鱼移开,道:“听说孕妇闻到鱼的味道会不舒服,我帮你移开。”
安语心下一暖,对于白相毅贴心的举动愈发感到自己选择的正确。
白锦月也笑咪咪地坐来:“阿毅真是疼老婆啊。安语,你想吃什么?阿姨再去给你做。”
安语没去在意那句“老婆”,感动地看了眼白锦月,道:“阿姨,这桌上的已经很好了。”
一大桌子的菜,色香味俱佳,她还没有害喜,除了看到鱼有些不舒服,胃口还是不错的。
白锦月点点头,白相毅却在一旁提醒道:“安语,你可以叫妈的。你刚才都答应嫁给我了,这声妈迟早要叫的。”他对于安语没有反驳那句“老婆”表示十分愉悦。
白锦月听到白相毅的话,眼神亮了亮,期待地看着安语。
安语抿了抿唇,对上白锦月期待的目光,轻唤:“妈。”
突然,安语不可抑制地想起了什么,低下头,眼神暗了暗。
白锦月没发现安语的异样,听了安语的称呼笑得合不拢嘴:“哈哈,阿毅好样的,我终于有媳妇了。”
白相毅也受到白锦月喜悦的影响,嘴角的弧度一直未曾散开。
安语轻轻地拨弄着碗里的饭菜,一阵恶心涌了上来,脸色变得苍白。
正想开口说话,恶心感又涌了上来,安语猛地移开椅子,在另外两人惊吓的眼神下冲向卫生间。
“呕!~”安语难受得眸中含泪,白相毅急忙替她顺着背,嘀咕着:“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这样了?”
安语干呕着,脑中回想着刚才唤了白锦月“妈”后翻涌而来的记忆,眼角挂着的泪还是流了下来。
那一天,她穿着一席羡煞众人的婚纱,与身旁之人踏入一间病房。病房中充斥着浓重的药水味,让她微微皱眉,看到病床上瘦弱的身影时,眼睛不禁湿润。感受到身旁之人的僵直,她牵着他的手捏了捏,让他回神了些,侧头给了她一个难看的笑容。
两人走近病床,看着瘦得几乎陷入床里的女人,身旁的人艰涩地开口:“妈,我和阿语来看你了,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你没来真是可惜。阿语还穿着美美的婚纱,妈,你看看吧。”
言齐轻轻拉过柳安语靠近病床上的人,见病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两人激动地相视一眼。
安语轻声道:“阿姨,阿语来看你了,阿姨睁开眼看看吧。”
言妈妈缓慢地睁开眼,看到面前的言齐和柳安语,空洞的眼神有了些色彩,张了张嘴,也只蹦出了几个字:“好,好漂亮,阿,阿,阿语。”说罢,扯了扯嘴角,想笑得快乐些,可周身的疼痛让皱眉。
柳安语眼中的泪不断掉着,言妈妈见了似乎有些着急,道:“阿,阿语,不能,哭。”
言齐在一旁看着,红了眼眶,声音因为压抑哀伤,有些嘶哑:“阿语,今天是我们结婚,你别哭。”伸手环住柳安语轻颤的肩。
柳安语点头,将眼泪抹掉,展开笑颜望着言妈妈。
言妈妈放下心来,看着面前的美不胜收的女孩,道:“阿语,叫,叫,妈。”说着眼睛弯了弯。
柳安语颤着声音,扯着嘴角,尽可能摆出一个完美的笑容,道:“妈。”
言妈妈眨了眨眼,以示自己听到了,接着,好像想到了什么,缓缓抬起手,被安语和言齐急忙握住。
言妈妈开口:“小齐,阿语,你们,要好好地,在,在一起啊。”言妈妈看着言齐和柳安语拼命点头的样子,弯了眼,又说道:“替,我,好好照,顾,你们爸。”
柳安语和言齐都发现了言妈妈的不对劲,言齐有些哽咽,哑着声急忙道:“妈,爸爸得要你照顾啊。”
安语已然泣不成声,说出的话几乎连不成句:“妈,妈,阿语才进门呢,妈,妈。”
言妈妈的目光在一点点涣散,叹着:“峰,峰。”
门被大力推开,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满脸泪水踉踉跄跄地走到病床边:“阿如,阿如啊……”
听到言峰的声音,阿如似乎终于完成了最后的遗愿,永远地,闭上了眼。
这一天,是阿语和齐最快乐的日子。
这一天,是言齐和柳安语最痛苦的日子。
再也呕不出来的安语歪倒在白相毅怀里,皱眉咬着唇。心中为那个在那短短的相处时间里待自己如亲母的女人哀声哀叹。
白相毅看着怀里一脸苍白痛苦的样子,皱着眉,目光幽深,道:“安语,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伸手抹掉安语额上的薄汗。她浑身散发着一股哀伤,无疑加重了她的恶心感,所以才会痛苦成这样。
安语一阵阵耳鸣,没听清白相毅说的话,睁开眼,将白相毅担心的样子尽收眼底,扯了扯嘴角,道:“没事,我只是恶心而已。”
白相毅心下不满,安语,你越来越不肯跟我说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