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么?!”师傅脸色阴沉地瞅了眼地上的残肢,凝视顾大师的眸中充满了防备。
顾大师单手按住鲜血淋漓的断臂,脸上没有丝毫的痛楚,反而夹杂着浓浓的兴奋与喜悦。
“阵法提前开启所造成的偏差,必须得用人类的血肉来弥补,难道你不知道吗?”他嘲讽似的语气对师傅毫不客气地道。
师傅对此阵还算颇有了解,但是由于他所交换的躯壳是并非是人类,而是力量强大的尸鬼,那么,仅凭这些许血肉根本不足以完成这个逆天法术,那么,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仿佛看出了师傅的疑惑,顾大师抿嘴一笑:“光凭这点血肉之躯,当然不足以完成这个法阵了。但,若我还有20多个人祭呢?”
“什么?!”师傅大骇。
“师傅!”
熟悉的嗓音从他背后传来,师傅脸色一僵,他缓缓地扭动自己的颈脖,石梯上的略带喜悦的年轻脸庞瞬间映入他的眼帘,他呼吸一窒。
“怎么样?能够在临死前见到自己的徒弟,感觉不错吧!”顾大师嘴角的笑意加深,目光慢慢地转移到梁斌那张俊秀的脸庞上。
“你……”师傅愤怒至极地望着顾大师,浑身都颤抖着,他快速转过头,大声对梁斌吩咐:“不要下来,回去!全部都给我回去!”
“师傅!为什么?”梁斌话音刚落,视线一转,满身鲜血的梁意一下子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不已,他下意识地冲下楼梯,想要冲到梁思面前,查看她的伤势。
“别过来!”师傅大声警告。
但被梁意伤势轻重这个念头占据脑袋的梁斌压根就没有留意到自家师傅对自己说了什么,就在他刚跑下最后一级石梯之时,“砰——”
地下室陡然一震,他身后的石梯竟然瞬间崩塌了,数十名警察猛然从石梯上坠落,坠落在地的警察甚至有的还被崩塌的石块碾压在身上,偌大的地下室顿时被此起披伏的哀嚎声所占据。
“阿斌——”师傅顾不得那么多,拖着受伤的身体往梁斌的方向走去。
这时,一道淡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直直朝着师傅的后背疾射而去,忧心梁斌的师傅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危险,光芒在瞬间没入了师傅的后背,师傅的脚步一顿。
梁斌瞳孔急剧收缩,他踉跄着,以自己目前最快的速度飞奔至师傅面前,接住师傅摇摇欲坠的身躯,“师傅!”
“阿斌……”师傅虚弱地咳嗽两声,唇角顿时溢出一丝鲜血:“对不起……”
“师傅……”梁斌紧紧抱着师傅,垂下头,轻轻地摇了摇头,眼角下淌下两道清泪,滴落在师傅的衣衫上。
“阿斌,好好活着……”师傅颤抖着掌心,从衣衫口袋中掏出一只赤蝶,轻轻地放在他手中。
“师傅,你不会有事的,对吗?你别吓我。师祖说了,你会活到180岁的,你现在才102岁,怎么会死呢?所以,别吓了我,好吗?”梁斌颤抖着,胡乱地抹了把脸,扯出僵硬的笑容,不知道是安慰师傅,还是安慰自己。
师傅半垂着眼帘,眼睛一闭一合的,他笑了笑,满是皱褶的脸笑得看起来瞬间年轻了数十年,“阿斌,命是可以改的……你看……师傅我……不就、不就改了吗……呵呵……所以,阿斌……你一定……一定要好好……好好活着……然后,然后向……那个丫头……告白……知道吗……”
梁斌咬着牙,闭着眼睛,重重地点点头,他的心脏此刻痛得不得了,仿若随便轻轻一动,就会破碎成渣。
“我见过……她了……她是个……好姑……娘……”师傅的声音渐渐变得虚弱,甚至到了最后连呼吸声也消失在这个充满血腥而寂静的空间中。
“师傅——”梁斌抱着自家师傅痛哭失声。
顾大师朝着情绪崩溃的梁斌缓步走来,倒在梁斌身后被石头碾压在地的警察们慌忙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抢,慌忙向顾大师开了一枪。
子弹射向顾大师的瞬间,顾大师却蓦然消失在他们面前,众人一惊,待他们回过神来,顾大师已经来到梁斌面前,单手一把掐住梁斌的脖子,往上抬,直至他的脚尖离地二三十公分才停下继续往上抬的动作。
失去呼吸的梁斌涨红着的脸,从自己的后袋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张符纸,在心底默念了一句咒术,然后快速把符纸贴在顾大师的胸膛上,猛烈燃烧的熊熊烈火在他胸前迅速蔓延开来。
“该死的!”顾大师低咒一声,一把将梁斌重重地甩到一旁的石墙上,梁斌喉头一甜,呕出一口鲜血,昏迷了过去。
顾大师沉着脸用仅剩的手臂在自己胸前轻轻一扬,熊熊燃烧的烈火顿时被熄灭,连一抹余烟也没有。
年长警察见状,在背后向自己队员打了个手势,身后的队员面色凝重地点点头,一致举起枪,向顾大师扫射。
仿佛意识到他们的即将发出的攻击,顾大师冷着脸,喝道:“起——”
一道淡淡的红光从地上升起,顿时将所有子弹全部阻隔住,子弹无力地跌落在法阵中,滚了两圈,最后没入血槽里。
一众警察不死心,继续向顾大师扫射。顾大师懊恼地眉头一扬,衣袖一挥,二十多把手枪仿若同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住,向着石墙的方向飞去,重重地与石墙相撞,由于冲击过大,枪械顿时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警察们怔怔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掌,霎时间失去了主意。
顾大师抬头,望着地下室上空悬挂着的尸体,又瞥了眼那条被自己无情地砍断的手臂,抿嘴一笑,“好了,你们是时候发挥自己的作用了。”
警察们心头咯噔一声,面色惨白,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疯子想要干什么,但自觉告诉他们,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而这时,梁斌从昏迷中幽幽转醒,他眯起眼,努力地把自己的视线聚焦,好不容易当他看清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时,他才惊恐地发现,顾大师不知何时已经把一众警察们拖入了法阵,准备进行人祭。
梁斌想也没想,冲进了法阵,法阵内的光芒大盛,就连法阵内的温度都比起之前要来的更为灼热,几乎令人以为自己站在火炉里似的。法阵的光束在转动着,血槽内此时忽然伸出无数双血手,紧紧地将警察们缠绕在一起。警察们面带恐惧,疯狂地挣扎着,试图把那些手臂从自己身上扯开。
梁斌冲上前,帮忙把那些血手扯开,但他发现,那些血手力大无穷,根本就扯不开,而且当血手一旦与他的躯体有所接触时,他身上的血液仿佛在一瞬之间被抽走,浑身变得疲软乏力。最后,他无力地倒在地上,无力挣扎,只能任由那些血手吞噬自身的血液。
当他以为自己会死在法阵之时,他衣袋中的血蝶却在此时掉了出来,他想伸手把血蝶拾回,但是无力的他甚至连活动自己指尖的力量也没有。他疲乏地闭上眼睛,突然,一道温暖的光芒映衬在他脸上,他动了动眼皮,努力把自己的眼睛睁开,他蓦然发现缠绕着自己身躯的无数双血手竟然全部消失了,血手甚至在自己周围隔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间。而发出这些温暖光芒的正是师傅临死前交给他的血蝶。
血蝶还在发出微弱的亮光,暖暖的,令疲乏地他渐渐恢复了力量,当他努力把视线转移到与自己一同进来的警察们时,才震惊地发现他们几乎已经与血手们融为一体,身体被拉扯得变了形状,身上满是鲜血,只有面孔上的恐惧与痛楚是一致的。
梁斌咬牙,愤恨地闭上眼睛,他想救回这些即将在无限痛苦中死亡的警察们,但完全没有力量的他只能眼睁睁掩着他们的气息在一点点地消逝,却毫无保护的能力。这一刻,他多么憎恨自己的弱小,如若不是自己的弱小,他又怎会连自己的师傅也无法拯救?如若不是自己的无能,这群不顾一切的热血警察们又怎么会在他眼皮底下一一丧生?
“曾经我也跟你一样,憎恨自己的弱小,憎恨自己的无力。而如今,我不会了,我终于能够获取我梦寐以求的力量,再也不会让人踩在脚底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毫无抵抗力!只能用余生所有的憎恨去活着。”顾大师缓步而来,所经之处,血手皆自动闪退。
梁斌恨恨地望着他,“你的力量是构筑在别人的生命上,你跟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
“区别?你认为我还会在乎吗?在乎别人怎么看?在乎自己的力量是不是用正当途径所换取的?你在说笑吗?经历了这些,你居然还抱有跟你师傅一样的愚蠢想法,真是孺子不可教也。”顾大师以愚不可及的眼神居高临下地望着梁斌,仿若在看一只弱小得如同尘埃般的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