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攸站在门口前,左手端着饭菜,右手正准备敲门之时,动作蓦然停了下来,脑袋里不住地回想起梁意对他说的话,最后还是黯然地垂下了手臂,怔怔地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的。而此时,恰好经过正准备给刘娜打扫房间的玲姑停下了脚步,疑惑地唤了句:“少爷?”
楚攸瞟了她一眼,随后把手中的饭菜递给她,“拿进去。”
“你不进去吗?”玲姑好奇地问道,按平常来说,少爷一般会很高兴能够跟少夫人独处一室的,但是今日竟然放弃这个大好机会,着实令人感到奇怪。
楚攸恋恋不舍地望了房门好一会儿,闷声道,“她不想看到我。”至少不想看到现在的自己。
玲姑恍然大悟,看来少夫人还没原谅少爷呢,所以少爷不敢进去惹少夫人生气。
“那么我先把饭菜端进去。”她颔首,端着饭菜转身准备进入房间。
“等等。”
楚攸叫住了她,玲姑疑惑地回过头来,“还有其他吩咐吗?少爷。”
“给你。”楚攸从衣袋里掏出顾大师给他的药瓶。玲姑仔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腾出一只手来接过药瓶。
“这是……什么?”看这瓶子的外貌,还有那刻印在瓶身身上的符文,按常理来看,这玩意儿大概出自于顾大师手笔。
“每天在少夫人吃的饭里撒一指甲左右下去,记住!每天!”他并没有告诉她这是什么药,而是直接吩咐她怎样做。
玲姑有些犹豫,“这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她不放心地望着楚攸。
一记冷光扫过,玲姑默然垂下头,不再出言质疑这个药。
“今天的已经放了。看着她吃完。”
“是,少爷。”
她忐忑不安地把药瓶放进自己的衣袋中,缓步踏进了房间。而站在门口的楚攸始终没有离去,当他犀利的视线渐渐地转移到还在床上陷入沉睡中的梁意之时,目光顿时变得柔和而缠绵。
“少夫人?少夫人?醒醒,你该吃饭了。”玲姑把饭菜放好后,走到床边,轻轻地叫唤着。
梁意被突如其来的叫唤声唤醒,她睁开沉重的眼皮,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床边的玲姑,问道,“怎么了?”
“你该吃饭了。”玲姑柔声道。
“哦。”说罢,她的肚子传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梁意的脸颊尴尬地红了红,“我先去梳洗。”为了避免尴尬,她一阵风似的,冲去了大床右侧的洗手间。
玲姑眼尾捕捉痕迹地往门外扫了一眼,抿了抿唇,少爷还在,这饭,少夫人看来还得必吃无疑。就是这药……到底是什么呢……
两三分钟的时间在玲姑的思索之下一下子就过去,梁意很快走出了洗手间,来到茶几前,执起筷子,以狂风扫落叶的姿势一下子就把三菜一汤消灭得一干二净。
玲姑被吓呆了。
“少夫人你这么吃,会吃撑的。”
平日少夫人再怎么饿也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全部饭菜吃光的,难道少夫人昨天没吃饭吗?!不对,昨天的饭菜也是她端来的,她吃的也不多,但分量至少是正常的,今天怎么就……这样了……
“撑?”梁意摸摸自己还处于“瘪气”状态的肚子,抬眼道,“可是我感觉好像还是很饿的样子,好像……根本就没有吃过东西!”
玲姑怔怔地看着还在喊饿的梁意,心道:难道是少爷那些药的缘故吗?
“玲姑,我饿,能再给我一些饭吗?”梁意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喊饿似的,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嘴巴还痒痒的,看到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她都想塞进嘴巴里。
玲姑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吃,又怕她吃撑了,但是不吃,她好像又饿得不得了似的,看着都觉得难受。
“少夫人,我……我先去问一下好吗。你好像……吃太多了。”玲姑讷讷地说。
梁意皱着眉头,咬了咬唇,有些不太乐意,但还是点了点头。玲姑连忙走出房间,关上门,门外的楚攸还在,她立即低声着急地对楚攸道,“少夫人她……”
“我知道了,暂时先别给其他食物她。随后我再通知你。”楚攸深深地望了眼房门。玲姑不安地点点头,守在走廊外静静地望着楚攸离开……
地下室
“她吃了你添加的药,一直说饿是怎么回事?”刚来到地下室的楚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揪住顾大师的衣领,揪住衣领的指甲此时已有爆长的趋势。
顾大师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指甲,用手轻轻把他的向着自己脖子上的五指拨开,眼眸紧盯着他那足以媲美长剑的指甲,唯恐他一个不小心把自己这个“老人家”的头给割下来。
“少爷,有话好好说。先放开你的手。”顾大师冷静地对楚攸道。
细长的眼眸一垂,一抹精光在昏黄的烛光中一闪而过,楚攸估量了半响,这才缓缓地放开了他。
被松开的顾大师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被揪皱的衣领后,长叹一口气,道,“年轻人,真冲动。”说罢,还颇为感叹地摇摇头,抬眼之际,视线与两道阴森森的目光相互碰触,他立即咳嗽了两声,严肃地道,“我去看看少夫人。”
话音刚落,他已经朝着石梯的方向疾步走去,而楚攸则紧随在他身后。
房间
还做在沙发上等饭送来的梁意听到门把扭动的声音,眼露凶光,视线朝着房门直直射去,当她看到大门打开后迎面走来的竟然是顾大师时,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摆出防备的姿势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她毫不客气地质问他。
顾大师轻笑着,对她不礼貌的行为并不怎么在意,“少夫人,你不必这样防备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听说你身体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所以才过来看看罢了。”
梁意侧头,看到还站在门口的玲姑,心里不大爽快,认定是玲姑多管闲事。
“我的身体怎么样与你无关。给我出去!”梁意大声对他下逐客令。
顾大师状似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然后转过身子,梁意见状,一直处于戒备状态的她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顾大师竟然在她毫无防备之际猛然扔出一条红丝线过来,紧紧把梁意的手腕缚住。
梁意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手腕中的红丝线,“你干什么?!”
“诊断!”顾大师干净利落地回答道,他眼睛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门外,“也只有这个样子的诊断,少爷才不会生气,不是吗?”
虽说这话是对梁意说的,但梁意知道他是暗地里对楚攸说的。而此时站在门外的玲姑已经在梁意腹诽顾大师之际被楚攸遣走离开。
“诊断完了没有?”梁意怒气腾腾地瞪着他道。
“嗯,完了。”顾大师在梁意惊讶的目光中悠然自得地拉扯了一下红丝线,半米长的红丝线宛如蝴蝶轻舞般瞬间回到他掌心中。
梁意甩甩脑袋,把杂念抛出,在心头安抚自己:这个奇怪的神棍本来就会一些旁门左道,自己没必要像个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大惊小怪的。
安抚完自己后,梁意冷笑着问,“那你诊断出什么结果来了?”
“也没什么,少夫人只是吃了一些健胃消食的食材罢了,不必担心。”顾大师淡笑着对她说。
梁意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话,她吃的东西与平日的没什么两样,根本就没有吃到什么所谓健胃消食的食材,但她也不想戳破他的谎言,因为没这个必要。既然他不说,那么无论自己怎么追问,他还是不会说的,倒不如剩回一些力气。
“那你可以走了。”梁意再次下逐客令。
既然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让他走,免得看到他会令自己心生烦闷之意。
语毕,顾大师已经快速利落地离开了房间。梁意盯着他离开的身影,深思了良久。
他的态度实在奇怪,难道自己的身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想着想着,梁意心慌了。虽然之前说什么死死的,但一想到自己连家里人来不及见上一面就孤零零地死去,她实在不甘心。
顾大师刚走出房间,楚攸已迎面走了上来,“怎么样?”
“胎儿有点不对劲。”顾大师捋了捋胡子,语焉不详地道。
楚攸闻言有些紧张,“什么意思?”
“生长过于快,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母体无法供应营养的话,只怕到时候会一尸两命。”顾大师沉吟着道,这种状况,他还真没有遇到过,究竟是哪一方面出了问题……
楚攸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所以她才会一直想吃东西……”
“不是她,是肚子里的孩子。”顾大师纠正道。
“解决办法!”楚攸冷冷地望着他,目光阴沉。
顾大师思索了好一会儿,“我得翻阅一下古籍,这问题暂时没有办法向你回答。”
“砰!”雪白的墙面凹了进去,煞气顿时环绕两人,顾大师叹息一声,“我还是先去查阅一下资料先。”
“快!”冷硬的声音从他薄薄的唇畔溢出,猩红渐渐占据了他的眼眸。
他,情绪快要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