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他孤立的身影,在大雪中显得格外萧瑟,他端起酒壶倒入口中,他看着手中的酒壶,眼中满是过往云烟一一浮现出来,好一壶梨花酿!
这是她最爱喝的酒!
鹅毛大雪如蝴蝶扑向他的身上,顷刻间,天地都被覆成白色,人间此时变得寂静无声,毫无杂念,独孤朗眼中含泪,如今这个偌大的府邸,果然毫无生气,他在屋顶上坐了近一个时辰,都见不到独孤峒来劝他下去,也听不见爹拿着军棍气的七窍生烟,冲他吼着下来受军法处置。
也再没有和楚凌一起听戏的茶楼,也没有了楚凌那个不争气的书呆子,他连个调侃的人都没有。
人都不在了,酒壶的酒也空了…
留给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府邸,还有竹林里那个茅草屋,和一堆终究也没能长出红豆和绿竹的荒地。
“将军,雪太大了,不如让将士们回去吧,没有兵器练兵也没劲头。”陆川在地面上冲他说道。
他挥了挥手,陆川便理会了意思,独孤朗长叹一口气,“大哥,不知道你那边过的怎么样,你放心,我已经玩够了,我不会再给独孤将门蒙羞了!”
他起身一跃而下,踏着厚厚的雪一步步走到了楚淮的府邸,无牙惊诧的看着浑身是雪的独孤朗,“将军请等候片刻,末将去通传。”
楚淮见到这个样子的独孤朗,更加厌恶几分,斥道:“堂堂一国将军,这般狼狈不堪!”
独孤朗哈哈笑道:“兵器都没有,要好看衣裳有什么用。”
楚淮知道他话里有话,不加理会,独孤朗举着自己的空酒壶道:“太子殿下可否赏一壶梨花酿?”
“独孤朗,我没有时间看你发酒疯!”楚淮怒视道。
独孤朗呵呵笑着摇摇头,自嘲道:“可能是有些醉了,但我没疯,只是一壶酒而已,太子殿下不必如此吝啬吧?”
“无牙!”楚淮真的叫无牙给他装了一壶酒,楚淮瞥眼:“你还有何事?”
独孤朗摆摆手,“无事,酒来了就回府继续喝酒赏雪。”
楚淮本铁青的脸上,顿时勃然大怒,看着独孤朗颓废的样子丝毫不再是打了佢袇国的猛将,他怒目切齿从席上噌的一下跳了起来,冲到独孤朗面前,一把冲劲提起独孤朗的衣领,恶狠狠道:
“独孤朗!不要和我耍酒疯,你这个样子和街上的酒汉乞丐有什么区别!”
独孤朗也不反驳楚淮的举动,任凭被他拉扯着,反倒拿着空酒壶在他面前晃了晃:“区别就是我可以来太子殿下府邸要酒喝,他们就得被砍头,哈哈…所以还是做将军好…”
楚淮已怒火中烧,他对独孤朗的气愤一直被忍耐着,可独孤朗这般模样让他更加愤愤不平,师仲柯带着他的孩子在木元国苟且偷安,双目失明倍受噬寿水的折磨,他却过的如此悠然!
“独孤朗!!!”楚淮的拳头一声脆响重重的打在独孤朗的脸上,独孤朗被打在地,脸上随即泛起了血痕。
独孤朗却若无其事的用手指擦拭掉嘴角的血迹,“太子殿下功夫依然拳掌有力啊…”
独孤朗还能嗤笑的说出口,他费力的又站起来,“我就是想要一壶梨花酿而已,太子殿下…”
“砰!”楚淮抬起一脚正中独孤朗腹上,独孤朗毫无防备撞在桌上飞出几米远。
无牙正这时听见声音赶紧进来,看到独孤朗倒地不起,嘴角溢出血迹,嘶哑的咳了几声后撑起身体又站了起来,看见无牙,拖着被楚淮打的不轻的身体走了过去,接过无牙手里的酒倒入口中满足的品了一阵:
“好酒!”
楚淮青筋暴起,怒火攻心,他对独孤朗刻骨仇恨,暗恶吼道:“滚!”
独孤朗轩轩自得,拱手一礼:“多谢太子殿下赐酒,臣告退!”
独孤朗喝着酒摇摇晃晃的走远,楚淮双拳紧握,他对独孤朗深恶痛绝,让他终是不好过,无牙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迟迟不敢说话。
独孤朗晃晃悠悠的走回府邸时,半路上就见陆川匆匆跑过来,“将军,可找到您了,您……脸上,这是何人所为?!”
独孤朗若无其事,喝了一口酒:“他就是想撒气……兵器应该能回来了。”
“将军…”陆川大概能猜到是楚淮,但未说出口。
独孤朗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要大惊小怪,他一直视我为眼中钉,对我恨之入骨,他就是想为她抱不平而已,我巴不得他多打几下,哈哈…”
独孤朗伤悴沉痛的眼神骗不了人,他多挨上楚淮几拳也舒心,这是他亏欠她的,楚淮没有错。
“将军,慢点…”陆川深感同情,将军的悲痛任何人都看不到,日日忍受万箭攒心的极痛,将军却一个人随着一杯梨花酿硬生生吞咽下去。
傍晚时分,陆川本想和独孤朗禀报兵器送到练兵场时,发现独孤朗房间门紧闭,烛光也十分平静,他就原路回去了,想着明日一早在禀报也来得及,将军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