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成把枪在衣服上擦拭一下,向天上猛开一枪。身后的几个炮台立刻出现一大拨人群。“上吧。把这些人的肉和骨头一起用刀捣碎吞进我们的肚子里。”那些人立刻摩拳擦掌冲上去抽刀砍向沈沁颐和布克林。沈沁颐拔出枪,双手拿捏,左右手齐发,血流飞溅。背后的天津城内此刻正遭遇着灭顶的屠杀,而沈沁颐只为救自己深爱的人却不惜拼命捍卫爱。
布克林被黑压压的人群给压制在一片小地方,带来的卫兵被人团团围住,一个人拿着枪来不及射击即被三四个人撕咬在地上。他们的嘴上沾满人血。沈沁颐的眼睛是深不见底的杀机,枪里的子弹使尽后,手下的人重新给她一把轻型机枪。那把枪如若神助,朝明成喷射火舌。明成大骇,手拿大刀乱砍一阵,他不住闪避。朱天像头饿狼一般奔向布克林,子弹咻咻穿透他的身体,他浑然不觉。他摇晃着鲜血横流的身体,倒向布克林,布克林心神涣散,疲惫不堪。他拿着没有子弹的枪支一直往后退。朱天一步步挨近他,用宽厚的背死死压在他的身上。他急剧喘息着往后面爬去,朱天一刀齐下,砍去了布克林的左腿。
“小样的,一刀解决你简直便宜你了,我要慢慢弄死你,让你好好品尝死的滋味。以祭秦霞儿的在天之灵。”他说罢一口咬住了布克林的脖子,咔嚓一下,布克林的脖子被咬下一大块肉。布克林挣扎道:“不是……我杀的,是……卡兰莫洛。”他惊惧的眼神融化在朱天刀光中。朱天用力划一下,布克林的五脏六腑被他拿刀大卸七块。
沈沁颐看着草东帮的人一个个倒下,气愤不已,她扔下空枪,抽出一柄刀,大步流星挥砍而去。她的速度像闪电一般,谁都没有看清她的步子。她忙向沈春申那边望去,沈缺拔出枪正对着一个披着雨披的怪物,那怪物的一只手是大剪子,面目形如干尸,手上是绿茸茸的毛。他叫起来像仓鼠。沈春申大惊:“哪里来的怪物。”那怪物露出两个虎牙,咧嘴一笑。
沈春申惊奇道:“缺儿,那是什么东西。”
沈缺挺直腰身道:“我也不太清楚,感觉那是一张老鼠的脸,嘴里的牙齿像几百年前的吸血鬼。”
沈春申恍惚道:“难不成是卡兰莫洛?多年前曾听塔塔托曼神父提起。”
那怪物滚成一个肉球突然撞向沈缺,沈缺猛烈一阵射击,倒退很远。但他一时疏忽忘记了沈春申,沈春申还没拔出长刀,即被卡兰莫洛撞倒。卡兰莫洛一跃骑上沈春申,对着脖子一阵猛吸。沈春申一瞬间成了一具干尸。眼睛圆瞪倒地而亡。沈缺顾不上悲痛,冲上去寻找卡兰莫洛,卡兰莫洛的影子似一阵从脸庞刮过的风。
朱天正擦拭刀具,被反面扑上去的卡兰莫洛死死咬住了头,他想要极力挣脱,却找不到突破口。卡兰莫洛的牙齿陷阱他的眼睛里,一阵撕咬。朱天的手凌空一阵乱抓,最后失去了力量,他扑通一声像颗鸡蛋砸落在炮架上,尸体破碎不堪。
沈沁颐看到爹爹遇难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她对着明成的腹部狠狠刺去,随之却被柔软的肚皮给弹回来。情急之下,她掷出一颗青雾弹。几十个黑人立刻出现在眼前。“主人,有什么吩咐?”黑衣蒙面人齐声道。“杀光他们。”沈沁颐玉手一扬。“喏!”他们形如鬼魅一般,快如青烟。明成看着自己的人四处闪躲,可黑衣蒙面人如影随形,一刀切下,人立刻分成两半。他们的刀法神奇而诡秘,像东洋刀法。
他们隔空一刀,随气灵动,不见的杀气一刀劈开人的头颅。明成不敢再多看,大骂道:“好吧,我们同归于尽。”他从身上拿下一瓶液体,顺势泼向那白布裹住的尸体,幽幽冷笑一番,把火折子扔了下去。
轰的一声响,传来哔剥的燃烧声。“不要啊。”沈沁颐大叫道。“不要……不要……不要!”她悲痛的心感觉肺都要撕裂出来了。她急忙找水扑灭火,可无济于事。尸体在火势中熊熊燃烧。
明成惨叫道:“今生我都不会让你们俩相见,让你俩阴阳相隔。”他说完对着自己腹部一刀刺进去,一命呜呼。
沈缺在夜风中反复追着看不见的影子。沈沁颐坐在灰烬中抱着余烬的尸身呜呜哭泣起来。皎洁的明月要下山了,大地再次被黑夜覆盖。黎明来临前的黑夜是最难捱的,不是吗?那个抖动的影子一下扑向沈沁颐的怀里,她抬起头看着他。卡兰莫洛看着这张爱情的脸,那是一张失去爱人后的至悲至痛的脸。他盯着看数秒,信儿猛地冲向他,他的背上狠狠挨了一刀,血流如注。
沈沁颐悲伤望着他,道:“你能明白吗?失去爱人的滋味。”他吱吱叫一声抱着拿刀的信儿一起撞向炮台。倒在地上的信儿瞬间成了一具干尸,他的门牙又尖又长。
塔塔托曼踏着黎明的曙光姗姗来迟,伤心道:“主啊,请宽恕那些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吧。”
沈缺抱着父亲那具干尸一般的躯体嚎啕大哭,拉过沈沁颐的手道:“妹妹,随我去德国吧。远离罪恶之源吧。”他摸一把白布的尸体道:“你真的确定他是楚玉寒吗?”
沈沁颐转悲为喜道:“你说,难道……”
竹久欣二从塔塔托曼身后走出来道:“你不想楚玉寒那个傻小子了吗?”
楚玉寒嘿嘿一笑从黎明冉冉升起的红日中走来悲喜交合和沈沁颐紧紧抱到了一起。
沈缺忙害臊的转过身去。竹久欣二拉长声调道:“快点,我们还要赶时间呢?”
塔塔托曼露出慧黠的微笑。这样的结局已是耶稣基督做出的最好安排吧。他望着天边绚烂云霞。
沈沁颐埋在楚玉寒怀里被他吻得喘不来气。“你说好要和我走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沈沁颐一把推开他甜蜜道。
“从今天起,我们再也不分离,我愿和你纵横四海。”
“孩子出生后叫什么?”
“嗯,我想想,为了留住你的香气,不如叫香寻吧。”
“哇,太女孩子气。”
“不,这样才有纪念意义,纪念我在一起的苦难岁月。纪念我们在一起的悲欢离合。纪念我们逝去的美好和爱。”
塔塔托曼招呼着他俩,“别缠绵了,快来吧。”
楚玉寒和沈沁颐坐上了塔塔托曼为他们准备的汽艇。沈缺在岸上和竹久欣二一起向他俩招手。沈缺大声道:“妹妹,到了德国别忘常写信告诉我你的情况。”依偎在楚玉寒怀里的沈沁颐欢喜朝沈缺挥挥手并飞吻一个给他。楚玉寒凝视着绵延不绝的海岸线,突然从后面飞入一个披着雨披的怪物死命咬着他的脖子。他瞬间失去力量,眼皮很沉很重。那怪物仓皇逃入水里。楚玉寒因失血,脸色极为苍白,身体开始萎缩和腐烂。他在变成一具干尸。
沈沁颐深陷狂喜的美好,没有发现楚玉寒的变化。她支起身子兴奋道:“你说,我们要一个孩子好还是许多个好。”良久没有回应,她回头一看,楚玉寒的头耷拉在海风里,眼睛沉重得闭上了。“楚玉寒哥哥”,她哇的一声痛哭起来。塔塔托曼在心上反复划着十字,目光落在硝烟滚滚的天津城。天津城已经陷落,慈禧出逃,北京正在变作惨绝人寰的地狱。
塔塔托曼和抱着楚玉寒尸体的沈沁颐朝着海风西来的方向,消失在海与天相接的尽头。他们的来路是一片片人间炼狱的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