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虎咬了咬牙,心痛地挥了挥手,破罐子破摔,“把房产田契也拿来,全部拿来!”
家仆连忙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搬。
“南阳田产三十万亩,负黍田产十万亩,华阳田产三万亩,折价两千金。翡、翡翠山庄,折价三千金。”仆人哆哆嗦嗦地继续清点,时不时抬头瞥一眼面如菜色的翡翠虎。
铁血盟仍然不依不饶地追讨债务:“还有两千金尚未支付。”
“我、我真的没有了啊。”翡翠虎面露苦涩,一朝回到解放前。
紫女走到他面前,“别忘了,你手里还有不少高利贷债务和卖身契呢。”
“唉,全拿走吧!”翡翠虎唉声叹气,别过头挥了挥手。
紫女捏着呈上来的册子,迅速扫了一眼下来,剜了他一眼,“五千人,其中一半是老弱妇孺,你逼人为奴还真是不挑剔啊。”
“这批契约,折价两百金。”铁血盟抱臂说道。
紫女一把夺过翡翠虎手中的青龙玉岩樽,搁在一旁的箱子里,一比一比算账,“青龙玉岩樽,可惜六个才是全套,如今少了一个,价钱也折半。加上这揽绣山庄,勉强支付所有赌金。”
翡翠虎想起那一只被耀武扬威地送给韩非的青龙玉岩樽,不禁一阵绝望,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啊。
“如此,赌金已全部支付完毕,铁血盟将会抽取半成作为酬劳。”铁血盟转向了紫女和卫庄。
紫女心情愉悦地点了点头,“合作愉快。”
“流沙是一个优质客户,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铁血盟来无影去无踪,交代完以后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翡翠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众士兵小跑着进来宣布圣旨:“王上旨意,奸商翡翠虎私囤军粮,粮仓纵火,按律押入黑铁狱,明日问审!”
翡翠虎终于脱力地瘫坐在地上,满脸呆滞的绝望。
……
“王上,八公子虽说有三罪,但功在于稳定粮价、救济灾民、有利于韩魏两国,臣以为功过相抵,可显示王威浩荡。”相国站出一步,为韩非说话。
自己的孙儿都上了贼船,相国这老狐狸就算是再怎么圆滑,也得拉扯一把韩非。
姬无夜立刻反驳:“臣以为不妥,八公子虽然有功,但毕竟有罪,并且所犯下的都是大罪,理应要是从严处理的。”
“八公子一向是主张严刑峻法,难道自己犯错就可以无论对错,网开一面?”血衣侯轻飘飘地质问。
张良洞若观火,暗自谋算。韩非所犯下的三罪,其中私调军粮早已悉数奉还,扣押将领也是火灾隐患未除去而不得已临机处置,这些都不足算得上违背律法。
但是这挪用寿宴用款,还有盗取朝廷重臣的官印,可是条条款款触目惊心,已然违背韩律,并且已经触及王权底线。
如果翡翠虎没有枉顾百姓性命,咄咄逼人。如果韩宇没有只顾自身权利,漠然置之度外。韩非又怎么会走上这一条不归路,行这种非常之策?
韩宇上前一步,“父王,所谓刑不上大夫,八弟身为公子,就算有错,儿臣以为也应该另当处置。”
“可笑!”乐灵太后一拍扶手,怒道,“韩非此举有益于韩魏两国,难道不应该褒奖吗?一群臣子却在妄议是非处罚,简直是荒谬绝伦!”
“姑母此言有理,那不妨……”韩王冷眼瞥了一眼韩非。
红莲和张良心中皆是一凛,乐灵太后此言虽然公允,虽说是沾亲带故,但到底是魏国太后的身份。如此偏袒韩非,王室又最是多疑,韩王心中必定起疑。
红莲的思绪乱成一团,剪不断,理还乱,怎么也无法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对策来。
韩非却主动请罪:“父王若是想要奖赏韩非,不若赏赐非一顿重罚。”
“哦?此言何意?”韩王问道。
“非有罪,哪怕是依照相国大人所言功过相抵,也不应该领赏。更何况儿臣身为司寇,不以身作责,固然罪加一等。故,请父王责罚。”韩非垂眸。
韩王眉心稍加松懈,“此事处理又当如何,寡人心中自有定数。”
“谢父王。”韩非自知处罚必不可免,便欣然接受。
这场没有硝烟弥漫的战地转移到了殿堂之外,韩王宣布:“八公子韩非身为司寇,犯下三条重罪,念在其能亡羊补牢,故罚鞭刑三百,以示惩戒。”
韩非跪在摇摇欲坠的夕阳和漫漫长阶下,褪去上衣,裸露背脊。刑罚的士兵高举鞭子,一鞭下去,伴着一声沉闷的响声,背上便突现一道血痕。
红莲捂住嘴,抑制自己的惊呼声,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一幕。
相国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当时他和张良说信陵君救得了赵,却救不了自己,可不是言之有理吗?只可惜他那固执的孙儿,坚信韩非与寻常公子不同。
先前韩非和韩宇同为王储人选,可韩非如今锋芒毕露,尚未稳固基石就已经四面树敌,恐怕不是王储的好人选啊。
张良眉心微蹙,凝视眼前一幕。韩非心中法是国家之基石,但法是建立在善恶对错上面的。夜幕纵横韩国多年,早已有了自己的对错标准。唯有将其粉碎,才能铸就一个全新的韩国。
韩非挨了两百多鞭,背上郝然伤痕累累,惨不忍睹。红莲和韩宇并肩立于韩王座旁,韩宇面不改色,红莲却于心不忍。
她跪在韩王膝旁,双手轻轻晃了晃他的膝盖,带着哭腔恳求:“父王,哥哥这已经是挨了两百多鞭了,再这么下去……”
相国也逮着机会进言:“王上,八公子毕竟是栋梁之才,这么下去只怕……”
韩宇也劝道:“父王,我看八弟已经醒悟,这剩下的一百多鞭……”
三人都言尽于此,言下之意却显而易见。韩非却道:“父王,儿臣……愧不敢当,儿臣有罪,请父王……继续。”他说话已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的。
刑不上大夫,韩非贵为公子,刑罚的人自然不可能真下狠手。做这行自然得有些眼力见儿,顺应着主子的心意做事儿,该狠时狠,该软时软,这可是个技术活儿。
眼下自然是要看上去狠些,实际上色厉内荏,只是些皮肉之苦,回去后擦点药忍一忍便过去了。若是真把公子打死了,下一个被打死的就是他了。
但终究是王儿,韩王眼见着韩非这般,也难说无动于衷,唤来宦官低声吩咐:“叫他们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