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梦洁/文
在走进那扇门之前，你本以为自己会来回踱步好几 次，深呼吸，再排演几遍进去后要说的台词。但其实这样 的情景已经发生过太多遍，到后来，你甚至从走出家门的 那一刻就已经完全入戏一一地铁上你佯装成丢了汽车钥匙 的少妇，嫌弃地看着空出来的座位，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 一眼都不去看其他人。酒店电梯里的监视器上，他们会看 见你穿着朱红色丝质上衣，娃娃领，下面是黑色的纱笼裤。 他们以为你是哪个上市公司的Manager,所以在走廊的时 候，服务员都会委身为你让路。
你已经入戏了。所有人都配合着你。
于是推开那扇门的时候，你显得格外轻松。
你一坐下就环望四周，套房有三间房，和上次差不多 的格局。入口的地方有两位男士站着谈话，一个西装革履， 另一个穿着牛仔裤和衬衫，服务生从身边走过去，两个人 都取了一杯香槟。其中一个人捏杯子并不熟稔，两手交替 了两次，最后还是握住了杯口。
“要知道，上个月我在高尔夫球场几次都是八十多杆 的成绩。”
“我上个月两次一杆进球。”
“哦真的吗？ ”男人抬了抬眉毛，“你是在城南的那个 高尔夫球场？ ”
“不，城西那家。”
“那怪不得，那家的坡毫无难度，如果你多看比赛， 会发现还是城南那个比较合适。”
“听你的口气……你有兴趣去参业余高尔夫赛？ ”
“哦不，只是爱好，就像我刚刚跟你说的，大概一个 月就只有那么几次可以放松自己的机会，平常我一进公
司，助理就会催着我签这个签那个，安排中午的业绩报告 会或者下午和客户的见面，唉。”那个人做出一副苦恼的 样子说，“实在抽不开身啊。”
“不好意思，刚刚你说你在哪儿高就？ ”
“石油勘探企业的Sales Manager。”
“那……那你需要下油田吗？ ”
那人怔了一会儿，嗤笑一声否认道：“不用，当然不用。”
听到这里你不禁也笑出来。但很快又制止了自己。
规则一，别问真假。
可以暗自嘲讽，但不可以出口揶揄，不要说出口。
大概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大概是参加这种聚会次数 多了，就有些倦疲，你完全没有心思站起来跟谁交流。只 感觉耳廓钴进那些词句，你尽力想把它们赶出来。
——没错，就是中山路上那间最贵的法国餐厅，门口 做得像是家具店一样。
——我男朋友已经订好了去罗马的机票，下周就出发。 ——那个女明星？是，是的，就是那个明星，我弟弟 曾经跟她谈过，就这样，一般一般。
——钱，哦，钱这个东西实在没瞎意思。
头昏脑涨。你想起身离开，又觉得白来一趟损失惨重。 借来的细跟鞋和项链，新买的短捃标签还围在里面，想着 可以聚会结束后去退货……不，你摇了摇头。
规则二，不要去想真相。进了这个门就要入戏。
你的确是很累了，累到有人靠近你，挨在旁边沙发上 坐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丝毫发觉。
“嗨。”他一副绅士的模样轻轻拍了拍你的肩膀让你 注意到他，“你好。”这人穿着简单的T恤1牛仔，你转过头 看向他的脸，等着他说下一句。
空了几拍，你俩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回应， 你只好翎翎说了句：“你好。”
“叫我Ken就可以了。”他伸出手，“网络工程师， 二十九岁。”自报家门是每个来这里的人必须要做的事， 所以你也伸过手去，简单说了你的情况。
你的名字叫]essica。二十七岁。毕业于University of Sydney,如今在四大中的PWC做S3，再熬一段日子就能 升上Manager。你有一个澳洲男友Dan,现在跟他住在一 栋高级公寓里，光租金就要一万。他在欧洲的D]大赛上夺 过冠，如今以极高的出场费在各大酒吧做特邀DJ。
你很有自信，如果别人问起，可以不露声色地让对方 知晓这些信息，并让他们记忆深刻。就像现在一样。通常 得到的回应都会是感叹和称赞。没错，即使在这里，感叹 和称赞也不会少的。特别是在这里。
但是这次并没有，他只是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好像 早已摸透了你，你对他的厌恶感一下升到破表。你想继续 男友的话题，好让他赶快识趣离开，你实在想一个人待着。 但是他却开口了。
“哦是吗，看来我们真的需要好好互相了解一下。你 说你是在PWC工作？ ”看来他一点儿想走的意思都没有。
你敷衍着说：“嗯，没错。”
“我之前的女朋友，也是做会计的。嗯……是前一个 女朋友了，怎么说呢，到现在还是不大习惯单身。”他问 服务生要了一杯cognac,然后自然地握托住酒杯的半圆形 底部，小酌了一口，整个过程流畅无懈可击。
你有些吃惊地问：“你刚刚说你是干吗的？ ”
“网络工程师，哈，就是IT技术员。”
你大概怔怔地盯了他一分沖。
规则三。不要试图质疑。
去年是你生活最糟糕的时候，工作不尽如人意，不见 加工资，升职也遥遥无望。从学生时代就在一起的男友把 你甩了，找了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姑娘。好几次你走到那种 几十层的商务楼，看着里面的女人穿着紧臀的A字捃，挎 着限量版的包，头发色泽莹润，弯曲着在肩头弹跳如脱兔， 谈笑风生地走出来。一人轻巧地唤了一辆出租车，一人走 去停车场。
好几次你看到这样的场景都想起父母还在老家，等着 每个月你给他们打生活费。他们也总是说“你在那里好好 待着，不要担心我们”，但是你还是给他们打钱。即使穷
得每顿只能吃便当，你还是希望父母可以在别人面前说：
“我女儿在大城市打拼赚了不少钱。”
你拖着脚步走回家，身心俱疲地倒在床上。床头是拆 封的瓜子壳撒落一地，水池里还有隔夜沾满油垢的泡面 碗，厕所的水滴答滴答。养的仓鼠在吱嘎吱嘎地踩着笼子 里的运动圏，动了一会儿又停了，开始在已经干了的水槽 里觅食。
你拿起枕头往脸上一蒙，懒得出来给它放食。脚一伸， 膝盖蹭到一本书，你闭着眼睛够到它，只从枕头后面露出 一只眼睛看了看——《成功之道》。你心里谩骂了两句， 但手上还是不住翻了翻，书页里掉出来一张书签。之前看 的时候明明没有，你凑近仔细看了看，从书店买的从未经 别人手的新书里竟然有一张标有字迹的书签。
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串号码，还有注字：欢迎来真 人小说馆。
——你可以变成任何你想做的人来这里。
大家都心知肚明谁都不是真的自己，这倒反而让人坦 荡自如。
你还记得第一次去真人小说馆聚会时小心翼翼地为自 己编织的那个背景，你不敢太嚣张，你做了很多功课。你 伪装成一个刚刚从国内名牌大学毕业两年，就已经坐上4A 公司创意部Senior Copy Writer位子的新人。
没错，那是你的梦想。
所有事情的第一次都免不了糟糕的情境，所以当别人 问起你男友情况，父母是个体户还是政府员工，爱好是潜 水还是游泳时，你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你心里想着，下一 次一定要筹谋更细——在扬州出生长大，小时候爱吃嗒嗒 呲脆饼和料糖，长大后跟爸爸去了南京，住在长江边上， 考上大学之前都吹着长江生猛的江风入睡——即使这么设 计着，多多少少还是脱不开自己的生命轨迹。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可以 面对这些人娴熟地说谎，面不改色甚至略带骄傲地口若悬 河，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信手拈来那些不存在的回 忆套用在自己的身上，毫无罪恶感地一次次佯作其他人去 生活呢。
半年的时间这么短，改变一个人竟然这么快。
你问：“那么……IT技术员辛苦吗？ ”
你大概是对和他谈话产生了兴趣，但是实在不知道该 问什么，只是很急切地想探索眼前的这个人。
“很辛苦……”他又喝了一口，“我是做手机软件开发 的，安卓这块，可是现在苹果当道……”他的腿交叠着，腰间的皮带露出来，一看便是颜色正统的 牛皮，无意识露进的logo更不用说了，那是全世界人民都 追逐着的牌子。再仔细看看，他的球鞋一丝不苟，头发也 精心整理过，鼻梁两侧有明显长期戴框架眼镜的痕迹。
“每天都要加班，如果做得不好组长要骂，老板要责 怪，每天都要赶项目，没有一个头……三天两头还要跟美 工吵一吵，要知道，公司的美女都在美工部，可我们几乎 一个不落地给得罪了……”他摊了摊手，表情无奈地自嘲 了一句，“于是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
从来没有这样的人。这里，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人。
你攥紧手，对面的人不急不缓地等着你说话，你变得 如同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一样，胆小畏缩，直面他的眼神， 只觉他的眼睛深处翻滾着随时会喷发的滾烫岩浆。
所有来真人小说馆的人，都前赴后继地扮演着自己梦 想中的成功人士，从来没有人来扮演一个失败者。
如果这只是你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或许也并不会太 过在意，只是这并不是第一次。
你还清楚地记得，上个月的那次小说馆聚会他也在 场，衣着跟今天一样，一开始他只是悠闲地左顾右盼，在 人群中驻足观察了好大一会J L才搭上人聊起来。
那次你叫Katherine，是个美容学校的创始人，你特地 穿了一身旗抱衬托不俗的身段，他在人群里穿梭了好久， 最后才像选中你一样跟你攀谈起来。
那一次，他也是个网络程序员。名字也是一样。
“你好，我叫Ken。” 一一那打招呼时不经心的语气， 也是一样。
规则四，只有一次。当第二次在聚会的时候见面，一 旦换了身份，就要重新认识。
你很庆幸他也装作不认识你的样子。又或许，他的确 是把你忘了。但是你觉得，那天晚上的旗抱和谈话，绝对 不会轻易让他忘记了。
你们聊了很多。如果你真的是Katherine，或许你会爱 上这个普通的网络程序员。聚会上那些轻佻的无趣的富家 公子实在勾不起的你欲望。
你告诉他你从五岁开始就一个人睡一个房间，爸爸妈 妈总是有吵不完的架，你怕烦，每次都用毛巾堵住门缝， 一点他们的声响都不想听见。
他说他跟你一样，父母很早就离异，他跟着爸爸，看 着他早出晚归白手拼搏，有时候会于心不忍，但是每次想 要什么，又会希望他给自己买，缠着他给自己买。
你一直记得他说的一句：“那个时候很不懂事，也不知道赚钱容不容易，长大了才发现，连想努力起来都需要勇气。”
你那个时候猛点着头。但你不知道是你自己在点头， 还是Katherine在点头。
他继续说他的故事，有时候谈起工作就会不断吐槽编 程是个苦逼的工作，说得头头是道，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 真实身份是不是就是这个。
你们坐在最角落的沙发上，沙发旁边有盏落地的暖光 灯，一个晚上两个人都没有再站起来。几个小时内你换了 好多个坐姿，脚发麻的时候他还好心地用自己示范：“这样 就可以了，对，捏这里，狠劲捏。”
很奇怪，比起跟那些人吹嘘，那个晚上你竟然更想坐 在这里听他说些平常生活的琐碎小事。
离开的时候，你们互相拥抱了一下。好久没有这样的 感觉了。仿若遇到知音人般通体舒畅。你有些失意，因为 走出这扇门，你们又是陌生人了。
明明当时那么期待再见到他，可是如今他就坐在你面 前，你却退缩了。
“脚……又麻了吗？ ”他笑着问。
你吃了一惊，他竟然还记得。
“我看你这么久没有说话……”
你摇了摇头，不知为何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捏了捏 脚一它明明并没有麻。但是你没有忍住，好像在给他什 么暗示。
“没有就好。”他低下头，开始望向别处，好像在搜 寻下一个猎物。
你忍不住了。
“为什么来这里？ ”你问道。
“什么？ ”他轻笑一声，“没想到你比我先说出来。”
规则五，不要问对方为什么来这里。
“这打破了规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摇着酒 杯，示意要碰杯，“所以我拒绝回答。”
你咬了咬嘴唇，突然想起家里的衣服还没有收，出门 的时候就发现有些细雨。该站起来然后礼貌地道别吗？这 不过是一场假面舞会，所有的留恋都是一相情愿。可是你 还是坐在那里，双脚没有一丝想要走动的意思，怔怔地看 着对面的男人眼神锐利地观察周围的人。
“你看那个人，黑长发棕黑高跟鞋，穿着Miss sixty的 牛仔裤，却是上一季的，最近有一批尾单瑕疵品进入市场， 看款式好像就是那一批；还有那个，刚刚走过的时候，他 在谈着中国金融趋势，鼓励对方买期货股票，我看八成是 银行人员。这里有一半的人，连握香槟杯的姿势都不对——相信你也发现了，在我看来，你是最接近事实的一个。”
你笑笑说，大概吧。在你看来，现在的他是最不接近事实的人。与上次一整晚和自己谈笑风生完全不同，眼前 这个人变得严肃又认真。
“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真实的自己， 你不好奇吗？ ”
好奇，当然好奇。但是你嘴上却说：“不，一点都不好奇。”
“那你对我好奇吗？ ”
你没有回应。
你似乎没有提起这点——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没有 丝毫的虚假和负担，发自内心的纯净的笑。这是很重要的 一点，你应该知道，但是你没有提起。
“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 ”他又发问。
你呢，你到底是为什么来参加真人小说馆的聚会。你 已经快忘记最初的想法了，大概是想要成为一辈子都无法 成为的那种人吧，或者说为了触及那些无法得到的光荣和 骄傲。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就可以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 即使只是在自己的谎言和欺瞒里。
“我还算了解你，你知道的。”他的眼睛告诉你他指 的是上次的聚会，“跟你谈话很愉快轻松，你不像是会来这 里的人……”
不，他说得一点儿都不对。你了解自己，你只是上帝 手中一个不尽如人意的作品。
你总是抱怨不公平。
那个跟你一起上初中的女同学和你一样扎马尾穿拖沓 的大校服，一样成绩不上不下，对人温和但有时候也会耍 小心眼，一样喜欢隔壁班那个校队的长跑健将。
可是她一出生便注定锦衣玉食。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 就有专车接送，而你还要跟着你妈妈四处挤公交，隔着肚 皮一路颠簸；高中就去外国念书，轻而易举练熟了让你头 疼的英语口语。
这些人不用努力，自有父母相助，爬上你这辈子都没 有办法企及的高度。轻轻松松，挥霍着钱和时间，过一辈 子。去你想去的地方，吃你日思夜想的料理，却还经常为 小情小伤悲春哀秋。
你既羨慕又忌妒。你知道，最后人生的赢家只会是她 而不是你，长跑健将喜欢的也只会是她，不是你。
你只想逃离糟糕的生活，糟糕的自己。变得优质，变 得也让别人羨慕又忌妒。你不停地换身份，换自己的故事。 到后来，你渐渐发现，这些身份根本就是人面皮。你竟然 变成了一个驾轻就熟地脱卸虚假面具的人。
他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看着你神游。
如果你的脸上这一刻流下眼泪来，一定都被他的目光 煮到沸腾了。
等到你稍微回过一点思绪，他才重新缓缓开口。
“我有一个朋友，他的父亲白手起家开了个公司，他 理所当然地继承了公司。所有人都觉得他很幸运，但是两 年后公司就倒了。他前前后后想了两年，才想通。这两年 他像所有年轻人一样，试图就业，碰壁，找不到工作的时 候浑浑噩噩，一天里最认真做的一件事就是考虑中午是出 去吃还是叫外卖，该吃宫保鸡丁盖浇饭还是三鲜砂锅。他 看着老板赚钱，不断想着自己本该也这样。”他缓了口气，
“他也来过这个聚会，也曾经沉迷于这个聚会。这里跟现实 差太多了，他不想就这样草草过一生，于是想重新振作重 新干一番事业，可是想了两年，才动手。”
“为什么？ ”你问。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过来问你：“你想做什么？现 在，或者之前，来这个聚会之前。”
进4A，从 Copywriter 或者 Ass.Creative Director 做起， 最后到Creative Director。你并没有说出口，他也习惯了你 如此，于是自顾自说下去。
“可你却只是浪费时间在准备到聚会来的衣服鞋子和 项链……”
你不做声。
他看你低着头，完全没有刚刚进这个房间时的趾高气 扬，笑了笑说：“真正想的人，别的事都不会做，他们心无 旁骛，扭头就走出这扇门，走回自己的生活。”
“走回自己的生活。”
你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外面的天比刚才亮了。让人错觉好似过了一宿，其实 不过是雨水扫过，天也清爽澄澈了。
“只是我朋友的故事。”他又强调了一遍。
他是谁。是真是假。你脑子里有太多疑问。但是都不 是那么重要了。
你接了个电话，父母打过来的，以前聚会的时候你都 会直接按掉，不过这次你却当着所有人的面接了电话，用 家乡话颇为风风火火地跟父母说了起来。你让他们好好照 顾自己，不要太过节省太苛刻自己，也让他们帮你把之前 从书店买的书都捎来。
上一次去买书是什么时候呢。嗯……好像是半年前的 事情了。
【千元大奖点评】：在《真人小说馆》里孙梦洁以一贯独特的风格、平实的笔触流畅地讲述了我们所处的真实世界的奇1 圣活 动。活动聚会上，真真假假，扑朔迷离。一旦你踏进那扇门，你可以是石油勘探企业的Sales manager，你 可以是网络工程师，你也可以有雄厚的家庭背景。只要你掌握了这里的五条规则，你便能收放自如，如鱼得
作者用虚构的交流、真实的谎言通过主人公的视角来揭穿世界的真相，让读者在阅读的时候不自觉地自 省自己的真实面目，传达出“这个世界的真谛不是公平，而是认清现状去努力”的信念。文中准确到位的对 白诙谐风趣，若隐若现的心理描写恰如其分，这些都让人不禁赞叹作者的良苦用心与精心设计。
这个别样的故事又一次让孙梦洁获得了 “千元大奖”，让读者们真切地体味到了 “90后”的青春文学有 多么与众不同，也再一次证明了孙梦洁的特立独行、敏感细腻，“90后”青春文学作家代表的光环亦熠熠生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