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
云雪裳跟在安阳煜的身后,小声问道。
“走一走。”
安阳煜低声回着,声音中听不出喜怒情绪来。
“我走不动了,我要回去。”
从那里出来,他一直带着她沿着西城的小巷瞎走着,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弯,穿过多少道窄巷,从日渐西斜,到星星缀满天空,她真走不动了。
巷子远处,一盏淡黄色的灯笼在风中轻晃着,西城几十年来都是这般模样,几乎没什么弯化,由纵横的巷道连接着,青石板的路像条暗青色的蟒蛇在巷中游走。
“雪裳,可不可以让我心安一些?”
他转过身来,目光灼灼,投向她。
“你如何不心安?”
云雪裳低声说道,侧了身,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如今躺在我的身边,我都觉得你不在我身边。”
安阳煜往回走了两步,到了她的面前,低低地说道。
“我害怕。”
云雪裳没有抬头,脚尖相靠着,在地上一点点地踮着脚跟。
“怕什么?”
安阳煜轻皱起了眉。
“你和她往日也是那般恩爱,可是你还是杀了她。”
云雪裳的声音越发地小了:
“会不会有一日,也那样杀了我?你知道吗,如今你的目光,越来越有野性,你不像你了。”
“雪裳,我不光是你的夫君,我还是一国之君,我有这个天下,你可不可以明白?而且……我并未告知你,东歌受伤,举朝皆指是你所为,甚至有人上书于朕,让朕逐你出宫,他们本就不愿意接受牧依女子为后,东歌之事给了他们借口。
雪裳,你只心善,为何不想她原本就是有意来陷害你的,她在外朝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她不像你,你一味地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和宫中的一切人联系,可是,雪裳,你毕竟进了宫,大越不比赤月,不比南金,势力纵横复杂,这现状不是一年两年可以改变的,你可不可以安下心来,只呆在我的身边?”
云雪裳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别开了目光,看向了巷子尽头,这才是她最害怕遇到的,她必须和别人一样,顶着皇后的头衔,去和宫里宫外的人斗……这宫庭已经让人改变了,她不仅怕他会对自己狠,更怕自己会和菲霜一样,变得狠心,变得不像自己。
都说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这句话搁在这里,应该改成人在皇宫呆,哪有不挨刀才对!她无法想像,自己会像太后那样,端着架子,斗着,争着,看年华老去。
君不见,那高墙外的春光明媚,君不见,那深宫之中的寂寥。付出感情的时候,义无返顾,可是真正踏进来了,才发现自己的决心多么的势单力薄,原来她根本就是个胆小鬼。
她不可能缩在后宫中,只做他保护的小女人,他会累,很累!可她已经做了一次选择,违背了自己生活的原则,若这次再让自己和那些女人一样,每天生活在斗争中,她就是违背了自己的第二个原则!
而她不知道,一退再退,她会换来什么样的结局……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是,她现在不信任面前这个男人。
“我不是在你身边么?”
好半天,她才低声说道。
安阳煜轻叹起来,他忘了她的经历,她对感情本来就不相信,现在亲眼目睹了他和云菲霜的变故,本能地开始害怕,开始往回缩着她的双脚。
可是,你并没有给我,我想要的信任。”
他顿了一下,又说道:
“还记得么,你初进宫的时候,就告诉过你,跟着我走,不要走错路,轶江月……我希望你再不要见他了。”
“回去吧。”
云雪裳转过了身,快步往巷子出口所方向走去,他猛地伸手拉住了她,把她拉回了胸前,捧起了她的脸,呼吸急促了起来,好半天,才小声说道:
“雪裳,我要拿你怎么办?你总不肯把心贴近我,你有多久未朝我开心地笑一下了,你记得么?”
云雪裳摇了摇头,未出声。她笑不出来,心里那个谜团搅得她连觉都睡不着了,如何还能笑得出,她总觉得头上悬了一把尖刀,而那悬着刀的细绳就快断了,那刀即将插进她的头顶。
“笑一个好不好?”
安阳煜托起她的下巴,期待着。
侍卫说了,今天轶江月带她去荡了秋千,他们两个在河对岸呆了许久的时间,侍卫还说轶江月带着她过河的时候,她的笑声非常清脆悦耳……
他好想看到笑着的,她的模样,她的笑容可以融化他心中一切寒冰。
“安阳煜,你是谁?”
突然,她抬起头来,小声问道。
安阳煜怔了一下,身体慢慢僵直了,他苦笑了一下,轻抚着她的脸,然后慢慢俯下了脸,吻在她的眼睛上面,舌尖轻轻地舔过了她的鼻尖,到了她的唇上,那冰凉的唇上还有淡淡的酒香,轻轻地钻进了她粉嫩的唇瓣中,在她的齿上轻滑了一下,这吻猛地便凶猛了起来,他用力地把她按在了墙上,捧着她的脸,狠狠地在她的唇上辗转着,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滚烫,她分明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小猫儿,我想要你。”
他停了这几乎让她喘不过气的吻,在她耳畔小声说道。
“这是外面。”
云雪裳大惊失色。
“我知道,不会有人过来,给我,小猫儿。”
安阳煜把她的裙子推上来,用力地扯下了她的中裤,膝盖分开了她的腿,把她抱起来抵在墙上。
只有这个时候,身体最紧密结合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她的真实存在。
其实,这是一种非常悲哀的状态,而他却无奈极了,他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让她彻底地相信自己,轶江月不停地给他设置着障碍,而轶江月……他的心紧了紧,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轶江月也是牧依人!
而云雪裳一生下来,就指给了轶江月为妻!她手臂上的守宫砂,就是以轶江月的血配以蝎虎之血所点。
轶江月想带走云雪裳轻而易举,他却不带走她,三番几次把云雪裳送至宣璃那里。
他的背越来越僵直,他不知道轶江月到底想干什么,他甚至拿轶江月没有一点办法,轶江月的武功高深得可怕,他甚至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用一晚时间把胡归之府改成那般模样。
“小猫儿,不要猜忌我,什么都可能是假的,他不会假。”
他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让她感受心脏的用力跳动。
“我们回去。”
云雪裳涨红了脸,背后的墙里,就是民居,她甚至能听到院中传来的脚步声。而那些侍卫就在不远处守卫着……
她迅速推开了他的手,弯腰就开始整理裙子。
突然,胃里一股滚烫猛地炸开,然后一阵眩晕就飞快地往头顶袭来。
远处,更声响了:三更!
她忘了,今儿她和轶江月喝了醉三更!三更的时候便会醉的!她直直地往后倒去,一股浓浓的酒味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安阳煜连忙接住了她,这是怎么搞的?晚上并未见到她喝多少酒,为何居然醉了?
她窝在他的怀里,急促地呼吸着,微弱的灯光投过来,她的面色绯红,密密的睫毛轻颤着,眼角两行泪缓缓滑下来。
“安狐狸。”她喃喃地说着:“我怕你拿鞭子打我。”
“傻瓜。”
他抱紧了她,低头,轻轻地吻掉她眼角的晶莹,刚轻舒了一口气,这时,又听她说道: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他怔住了,呆呆地看着她的脸,真的这么重要么?他是她的安狐狸,这样还不够么?
暖暖的风,从耳畔拂过。
云雪裳翻了个身,拱着,连同脑袋一起,把整个人都塞向了那温暖的地方,低笑声钻进耳中,她睁开了双眼,楞了片刻,明白过来,自己又拱进他的中衣之内。
她总是这样,喜欢贴在他光裸而滚烫的胸膛睡觉。他揽紧了她,把她的脸摁在自己的胸口,低声说道:“怎么醉成那样,满嘴胡话的。”
“我说什么了?”她听着他心脏有力地跳动,小声问道。
“你说,安阳煜我爱你,我爱死你了。”
“才没有。”云雪裳的心猛地就跳快了,她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瞟了他一眼,飞快地拉起了被子蒙住了脑袋。
“你还说,安阳煜你抱紧我吧,你来亲我吧……”
“你闭嘴!”
云雪裳又羞又恼,一咕噜爬起来,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瞪圆了眼睛盯着他,他低低的笑声从她的掌心里逸了出来。
外面已经大亮了,碧蓝的天空像被涤荡过一般干净明澈,骄阳悬于空中,傲然俯瞰着天下苍生。
她自觉上了当,飞快地收回了手,缩进了被子里,背对着他,好半天才小声说:
“你为什么不上朝去。”
“陪你半天。”
“你给我上朝去,外面都说我是妖女,妖女祸国……”
她伸脚,用力向后面蹬来,安阳煜一把捉住了她纤细的脚踝,大手捏住常常一晚上都捂不暖的小脚,低声说道:
“谁敢胡说,朕剐了他!”
“你这才是胡说,你是昏君。”
她蹬了蹬腿,没能挣脱,反被他拉着转过了身来,一手撑着脑袋,一手从她的腿上慢慢地往上滑来,到了腰肢上面,轻揉着,目光渐渐就幽暗了起来,唇下那米粒大小的疤痕也骄傲地随着他唇角的上扬而舒展开来。
“掌嘴,居然说朕是昏君,那你就是昏后。”
“起床,不和你罗嗦了。”
云雪裳挥了挥手,连声音都紧了起来,瞧他那样儿,八成又色心大发了,大白天的,被他折腾完了今儿一天就去了大半了,啥事也干不成了。
“再躺会儿。”
他立刻拉住了她,低笑着,手伸进了她的中衣里,开始解起她的肚
兜系带来。
“不要,我不要。”
她推开了他的手,用力翻了个身,往另一头爬去。他立刻扑过去,小声说道:
“乖嘛,小猫儿,你好几天没让我碰过了。”
“你上朝去,你去做个好皇帝。”
云雪裳又推开了他,往另一角爬了过去,像壁虎一样贴住了墙。可是,她身后还有一只大壁虎紧紧地贴住了她的身体,手在她的身上胡乱摸着,那指端粗粗的茧在她滑嫩的肌肤上磨挲着,弄得她身上一阵阵地痒痒起来。
“给我给我。”
他嘟哝着,念叨着,像个来找她要糖吃的孩子,她恼了,这人,朝也不肯上,当真让她成为“昏后”么?
她扭了扭腰,把他的手扒开,快速地爬向了另一端,二人在宽大的龙榻上爬来爬去的,居然整整折腾了半盏茶的功夫。
倒比打仗还要累!安阳煜无奈地停了
下来,跪坐在龙榻正中,看着裹紧了被子贴着墙趴着的云雪裳说道:
“别爬啦,我上朝去。”
龙榻轻了一下,那幔帐掀开,带来阵阵微风,又静下来。色狐狸终于走了,清静了!她从锦被里探出头来,呼了一口气,快闷死了呢,臭狐狸,想让她做昏后!
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了低低的笑,她瞪大了眼睛,抬头,那厮哪里也没去,就坐在榻那头的栏杆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骗子。”
她怒斥着,他身子一晃已经压了上来,牢牢地把她扣在了身下,争夺了那么久,她的手也软了,禁不住他那样的恶狐狸扑食般的蛮力,锦被扯开了,中衣被他脱了,光溜溜的,她就那样瞪大了眼睛,恨恨地咬起了牙。
“跟我,你都耍手段!”
她心里来了气,大吼起来。
“这个……不叫手段,叫闺中之趣……”
他面上浮现了几丝惭色,强辞夺理起来。
“呸你的闺中之趣,你别以为我不懂这个,想当年……咳咳……”
她及时收住了话,脸上飞过了几抹红霞,当年在勾栏院也曾偷看到那些手段……确实羞人。安阳煜的眼中却冒出火焰来,他一手扳起了她尖尖的下巴,威胁道:
“想当年如何?”
“不如何,讨厌极了。”
她摇了摇头,却没能挣脱他的手,安阳煜俯下身来咬住了她的嘴唇,哑哑地说道:
“朕警告你,你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这辈子,下辈子就老实地守着朕,谁的歪心思也别想打……”
他忍了忍,没把轶江月的事情说出来,她本就对轶江月充满了好奇,若告诉了她那件事,她还不立马推开了他去找轶江月抛根问底弄个清楚?轶江月那妖孽再弄些狠手段,保不准这妞真就跑掉了……想到她真的可能存在的逃跑,他就开始发狠地吻起她来。
“唔……透不过气来了!”
她在他的腋下用力拧了一下,他吃了痛才松开了她的唇瓣,那唇瓣被他亲得红红肿肿的,像朵玫瑰花苞儿,正颤微微地想绽开来。
他伸出舌尖,在这玫瑰花儿上轻舔了舔,沙哑地说道:
“小猫儿,不要怕我,不要怀疑我,我早说过了,我便是对天下人坏,对天下人狠,也只是你的安狐狸。”
只是她的安狐狸?云雪裳垂下了眼帘,急促地呼吸着,好一会儿才说:
“不信又如何呢?反正已经是你的昏后了。”
瞧,还是不肯把心贴过来!安阳煜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摇头,温柔地吻着她的眼睛,这时,只听得云雪裳小声说道:“你答应我一件事,以后我就都听你的。”
“你说。”安阳煜立刻来了精神,目光灼灼,沉声说道。
“你还记得最初你……你那个……那个我的时候么?”
她尴尬地把一句话挤完,他的脸色也红了红,低声反问道:
“你是说在池子里那一回,还是在这里的时候?”
呃……云雪裳一听,越发局促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
“就是、是在树、树下面……绑……”
她说的是那回他用铁链子绑着她的那一句,说到这个绑字,那羞涩立刻被愤怒替代了,她推开了他,坐起来,食指翘起,大声说道:“你得让我报了那回仇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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