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虽然好那一口，可也不至于那么下作呀，那时候我还年轻，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争着抢着的往我身上粘，我何必去打侄媳妇的主意呢？那都是有人暗中使坏，糟践我。”
我不想再跟他聊那些男男女女的臊事，就岔开话题问他：“这么晚了，你过来有事吗？”
他说：“这两天外出走亲戚了，一回来就听说了你的事，觉得稀罕，就过来看看。”
“哦。”我应一声，接着问他，“我是不是该喊你爷爷？”
“那当然，正经的大爷爷。”
“大爷爷，咱们村上是不是夜里经常闹鬼呀？”
“闹鬼？”大爷爷侧过脸，紧盯着我，问，“你看见什么了？”
“我……我……”我没敢说实话，敷衍说，“夜里头总听着有人说话，还时不时的有影子在眼前晃来晃去的。”
“对了，你不是跟着道士长大的嘛，一定懂得不少仙术魔法的吧？”
“我哪儿懂那个，天天除了烧火，就是做饭，师傅说我天生就不是那块料。”我摇摇头。
“还以为你懂呢，想着让你帮我破解个事儿。”
“啥事？”
“你不懂还问啥？”
我心里有点痒，还去起来，就说：“那可不一定，我也暗地里偷学了一些道法，再说了，道观里整天香火缭绕的，说不定就渗进我血脉里去了，要不然，怎么能看见夜里鬼影游走呢？”
“你能看见鬼影？”
我点点头。
大爷爷沉着脸想了想，说：“最近一段时间，你老奶奶，也就是我娘，像是魂魄不安生，夜里时不时就回来找我闹腾。”
“你能看见她？”
“是啊，就跟做梦一个样，恍恍惚惚，迷迷瞪瞪的，这不，今夜里，我刚刚睡着呢，她又来了，二话不说，就抽了我一个大嘴巴子。”
“啥，死人竟然能抽你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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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爷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像是还觉得痛似的，皱着眉说：“她不但抽我，还骂我，骂我没有人情味儿。”
“老奶奶为啥要骂你呢？”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鳖羔子呀。”
“为了我？这……这……这就奇怪了，老奶奶生前死后都没见过我，咋就惦记起我来了？”
“你老奶奶说，你是老柴家的根，今儿死而复生，是来延续香火的，可喜可贺，可我连过来看你一眼的心都没有，所以她就打我了。”大爷爷说着，像是理亏似的，埋下了头。
话不知是真是假，但听了心里热乎乎的，我说：“那是老奶奶托梦了，要我们老爷俩见个面罢了。”
大爷爷擤一把鼻涕，说：“你老奶奶活着的时候为人和善，可到了阴间咋就变得这么凶了呢？动不动就打我，还拧我，为难我。”
“她为难你啥了？”
“是啊，她每次来，都少不了提一个让我为难的要求。”
“啥要求？”
大爷爷朝着院子里扫一眼，说：“她在阴间遇到难题了，心愿未了，难安生呢。”
“有啥不安生的？”
“你是个小屁孩，说了你也不懂，不跟你费唇舌了。”
我说：“你说来我听听，兴许我就能帮你。”
“就你？”大爷爷藐视地哼哧一声。
“嗯，跟你说实话，有时候我还真能看到阴间的人，不过，也是一回半回的，不知道是不是师傅暗中帮我开了天目。”
“真的？”
“我骗你干嘛？”
他接着说：“其实吧，她闹腾来闹腾去，无非是就是一个心愿，想回到以前的婆家去。”
“以前的婆家？她不是……”我突然想起，那个鸭嘴小鬼曾经告诉过我，说老奶奶是从外村改嫁过来的，还带着一小“带犊子”，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大爷爷说：“她是想到我亲爹那边去，去找她的第一个男人，说那边还空着她的位子呢。”
我说：“那她自个儿去就是了，阴魂就像一阵风，飘来飘去，没啥约束，这有何难的？”
“小狗曰的，看来你还真不懂。”大爷爷骂道，接着说，“她的尸骨在这边，坟墓在这边，就算魂魄去了，能安生吗？还不像阳间的男女私奔一样啊！”
“是这样啊。”我闷头想了想，说，“可……可这也不对头呀，她要是去了那边，这边的男人怎么办？”
“熊玩意儿，跟你爹一样自私。”
“怎么就自私了？”
“这是从老祖宗那儿传下来的的规矩，只要是改了嫁的女人，死后的尸骨，必须回去跟前夫合葬，要不然，鬼魂不安生，后人也不安生。”
“那就把她的尸骨迁过去呗。”
“你说得倒是轻松，你爹跟你爷爷就是不松这个口，说急了就要跟我拼命。可你奶奶那边又不消停，一个劲地折磨我，我就成了夹心菜饼，你说……”他突然咬断了话，面色仓惶地望着黑漆漆的前方，声音颤颤地说，“小子，你……你看到啥了吗？”
“啥呀？”
“你往前看……往前看……”
我抬起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前边的胡同口，有一个老女人模样的身影飘然而过。
“你也看见了？”我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大爷爷说：“我倒是没看见，可有感觉。”
“啥感觉？”
“心里发闷，发颤，耳朵里面嗡嗡叫唤。”
“会不会是有人路过呢？”
“都深更半夜了，不可能有人走动。”大爷爷站了起来，说，“走，咱跟上去看看。”
我犹豫了，并不是怕看见鬼怪，我是放心不下这个家，担心小鬼再来，找不到我，会伤害娘她们。
“你发啥呆呀？走，跟上去，看看是不是你老奶奶又回来了。”大爷爷催促道。
见我站着不动，他问我：“怎么，你害怕了？”
我摇摇头。
“那是为什么？你不相信大爷爷的话？”
“也不是，我答应娘照看门户的，怎么好半道离开呢？”
“快点……快点，迟了就撵不上了，跟着看一眼，要不是她，咱立马就折回来。”大爷爷拽一把我的衣袖，接着说，“就算爷爷求你了，借你的阴阳眼用一下，好不好呢？”
我说：“其实……其实我也不一定能看得清。”
“你刚才不是看清她的影子了吗？”
“是啊，可……可……家里的门户还要照看呢。”
“你去还是不去？痛快点。”大爷爷生气了。
见我不做声，他威胁道：“你这个小杂种，你不去是不？那好，你可别后悔，别怪我无情无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