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７．我，雨婷玉
大哥托人带口信来，说妈生病了，病了七八天。
我今天早早就搭车到孺门镇，想买一些菜回娘家。
“十块钱。”猪肉摊上的那个胖子说。
“都十块了呀，多了点，我要七块钱就可以。”
“哪能切这么准的？”胖子把那块肉装入袋，扔到我面前。他把手伸得长长的，示意我给钱。
他见我没有给他钱的动作，便把那块肉拎到他自己的跟前，切了一小块，再一称。
“八块。——姐你这么会过日子啊。”
“没有办法啊，这年头挣钱不容易啊。”
我这会付了他钱，拎肉走向菜摊子。我寻思着老妈喜欢吃芹菜，便弯腰指着芹菜问价格。
“四块一把。”摊主说。
“怎么今天卖贵了一块？”
“今天十六号啊，孺门这边的人都用芹菜祭拜公祖。”
“那椰子菜呢？”
“便宜卖给你了，就剩这个了。一块五一斤，平常我最少卖两块的。”
“你看，都有虫洞了。”我端详了椰子菜一阵说道。
“两块钱，你拿走，称的话起码三块。”
我从口袋里掏出两块钱给了她。
很多人说我婷玉特别小气，可不节省怎么存钱？
妈把大哥分出去了，我只要买一荤一素就够妈、二哥和我一起吃了。至于爸，没跟妈呆在一块，就不考虑他了。我每次回娘家都抱怨我老公耀祖那点工资不够生活。娘家人都知道我没钱。一年前又添了一个要吃饭的儿子更没钱了。
省钱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想给妈买一些芭蕉回去。一称，竟九块钱！比买菜还贵。
我心想，要一半的话，没几个，拎着也不好看。
于是，我说：“太贵了！”，就走开了。我知道我小气，我确实有想买的心，可没有狠下心来买的决心。我承认，我很小气。
我的前方有人在卖西瓜。我寻思现在是产西瓜季节，应该便宜。一问，一块钱一斤。这个价格，我接受。可我瞅了瞅西瓜堆里没有一个西瓜是小个的。个个都是比排球还大。
“我们哪能吃得完这么大的西瓜？”我边想着边走。
“我承认我小气，我也不介意告诉别人我小气，小气就是小气。我就是小气。”我在内心里对我自己说道。
谁叫我瞎了眼嫁给耀祖，若我当时嫁给德帅，我就会往娘家搬多多东西了。听说德帅现在做回收高尔夫球的生意，一个月挣不少钱。最起码是耀祖的四倍。若我嫁给德帅，我每个月手头就多了几千块，我保证每个月给老妈一千。
我真后悔当初跟德帅分手。虽说我给了他的４００块分手费，他没有还给我。他是要准备还给我的，只是当时的我不接受他的偿还。我是给他４００块后，又过了十来天才告诉他，那是我给他的分手费。他不明说，可我知道，我以分手费的方式给他４００块应该是伤了他的自尊心了。
当初，我确实是怕两个人意外分手后他不还钱。——事实上，他确实没有还钱给我。
也许，他很了解我，他知道我小气，他可能觉得只有不还那４００块给我，我才能一辈子记住他。可，他很了解我，为什么还要向我借钱呢？
１８．我是落到雨婷玉身上的蚂蚁
雨婷玉蹲坐下来洗椰子菜和猪肉时，我在屋檐看着她，一个不小心，我掉了下来，落在她的肩头上。
我每天的任务几乎都是来她的娘家找寻食物。她在我们的洞里是十分出名的，因为她一看到蚂蚁就拿一小铁夹夹住蚂蚁的头部，再用另一个小铁夹夹住尾部，两个铁夹同时拉开，把蚂蚁分成了两半。
我为了保命，迅速爬去她的后背。
这个老宅已经没有多少人气，因为雨祥威那个小家庭连同那个老头宝岳华搬到墪修外村去了。雨祥威在外村买了块地建房。我前几天就同我的好伙伴们去光顾过他的新房。那是一层的楼房，有五个房间，两个大房子，两个小房子，一个单独的大厨房。这厨房，他们用于摆桌吃饭。厨房旁边，他们搭了个简易棚用于烧饭烧菜。
其实，雨祥威的新房那边也异常的冷清。楼房里只有一老一小，老的就是宝岳华，小的就是雨菲羽。为了躲避弟弟雨泽亮，雨祥威夫妇去了脉岭区乌池镇，据说，雨祥威去那里学做木工，雷璇蕾在那里卖咸鱼。
我的很多蚂蚁朋友都说，他们自己亲眼看到，雨祥威在捞自家鱼塘里的螺时，雨泽亮捡岸上的石头砸向水中的他。更惊险的一次，我是亲眼看到的。那次，雨泽亮跑到正在吃着午饭的雨祥威背后，用他自己已经老早就备好的粗绳套住雨祥威的脖子，那天刚好有人来找雨祥威有事，那人牛高马大的，把雨泽亮制止住了。
雨泽亮以前也打宝岳华和雨菲羽，现在打得极少了。他不知道去哪里学习了一些道理，他说，他只打雨祥威，不再打其他人。
此时，雨婷玉洗好了菜，站了起来。——我感觉我自己差点摔下去，惊恐不已。
等我回过神来时，只见雨泽亮已经爬到了瓦房顶上。房顶上的瓦片一片接一片地被他掀起并且重重地砸在下面的石头上。
“二哥！你下来！”
雨泽亮看了看她，停住了手。他把他的屁股挪到一根椽子上重重地坐下。
“二哥！太危险了！你下来！下来！”
雨泽亮再瞧上她一眼，便又动起手来掀瓦片，还把瓦片向她砸了过来。她迅速往后退去。
老太婆莉森慧柱着拐杖走了过来，一边干咳着，一边说：“泽亮，你下来！”
雨泽亮又停住了手，可不到一分钟的功夫，他又开始掀瓦和砸瓦。
邻居一个两个地接踵而来，到最后，连附近村的村民都前来看热闹。院子里处处站满了人。有的人帮老太婆一起劝说雨泽亮，有的人三五结群一起说笑，有的人则默默望着瓦屋顶上的雨泽亮。
雨婷玉的身后是站着几个人的，为了安全起见，我缓缓地爬到雨婷玉的翻领处躲起来。安全感十足的我，又想冒点风险，于是，我探出我的脑袋来。
雨泽亮再一次停住了手。
“泽亮，你应该累了，下来喝口水先。”老太婆说道。
雨泽亮这次却听话了，他从瓦屋旁边的菠萝蜜树滑了下来。
他跟着老太婆进到被他掀了瓦的厨房里。老太婆拿一个大碗倒了一碗水，他双手捧起“咕咚咕咚”几下便喝完了。老太婆再倒，他不再喝了。
“泽亮，我们去赌场看人赌钱，走！”墪修中村的猛腊辉把手搭在雨泽亮的肩头上，推着雨泽亮就走。
雨泽亮没有拒绝。
“蚂蚁！”
雨婷玉身后的一个人叫道。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那人便翻起雨婷玉的翻领，手指一弹，我被弹飞了起来，接着又重重地落在地上。突然一只鞋向我盖过来，我被踩昏了过去。等我醒过来时，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