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２．我是雨晨娟
小姑已经多次打电话给我，多次叫我去她家玩了。这一次，我打算去一下。最近心情真的特别的糟糕。
车窗外的树通通被我抛到了后面，而糟糕的心境却稳稳地占着我的心房。
我的生活本就不容易了，爱情再添进来，日子就过得不像日子了。我脑海里突然连续冒出一句话：“哪种爱不是千疮百孔？”
小姑已经走出门口来迎接我。看到我，她欣喜若狂。这时的我暂时放下了糟糕的心情。
除去姑父，小姑的其他家人并不欢迎我来，我倒觉得挺纳闷的。
“别管他们，他们都是封建脑袋，他们说今天是初一，有人来家里探亲会带来邪气。我可不信这个。”小姑说道。
“我还是回去了。我真不知道你这里还有这个说法。小姑你都不提醒我的。”我说。
“别，别回去，好不容易来了，路又那么远，又不是一小段路。”小姑说道。
“可万一出了事呢？我向来都挺倒霉的。”我打趣地说。
“能有什么事？你小姑我向来都挺幸运的呢。”
接着小姑向我询问了家里的近况。我从奶奶开始说起，一直说到浲春。
“我突然记起了一件事。在三个月前，爷爷打电话叫我回家，说什么菲羽的命跟我的命是系在一起的，还说我的命坏，为了不影响菲羽的好命，叫我同菲羽去南王庙，让南王公祖帮忙把我跟菲羽的命之间的结解开。”
“爷爷真说了你的命坏？”
“嗯。”
“那你跟爷爷去南王庙了没？”
“去了。”
“晨娟，爷爷都这大把年纪了，我们不能让他改变了。他那么捧着南王公祖，就让他捧吧。他活着也挺苦命的。他四岁时，父母都死了。他太苦了，必须寻找一种信仰让他能生存下去。所以，我还是特别理解爷爷，特别理解他把南王公祖当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可有时他做得太不可思议了。”我说道。
“说实话，我也受不了他。”小姑笑道。
我不由自主地跟着小姑笑起来。一阵欢笑过后，我们就去附近的水塘钓鱼。
小姑曾经跟我说过，这个水塘是校长家的。这个校长，我见过几次，人很和善，她对我也极其热情。
水塘里面，鱼压着鱼，我们一放钩进去，鱼就上钩了。这让我和小姑都欢喜得控制不了自己，我们纷纷像三岁孩童一样欢快地大声乱叫。
“婷晴，你来钓鱼了。”
我听到有人喊我小姑的名字，便循声望去。那人就是校长，她长着一张驴脸，脸上的那双豆荚眼充满着欢快跳动着的光芒。
“晨娟也来了。”校长对我笑道。
正这时，我的鱼钩被鱼拉动了，我赶紧动一下钓鱼竿，把鱼钩上的鱼吊出水面上。
我为了礼貌起见，看着校长，笑着回话道：“嗯。”
“我没有时间陪你们钓鱼了，我下午还有一节课呢，我进屋去睡睡午觉。”校长边说着，边往近在眼前的楼房走去。
我把鱼嘴里的鱼钩弄出来，把鱼往水桶里一扔，再往鱼钩上串上半只蚯蚓，然后把鱼钩放入水中。
“晨娟再吊最后这一条上来，就回家了。水桶都快要装满鱼了。够三四家分的了。”小姑说道。
小姑的话还没说完，鱼就上钩来了。太快了，快得我想赶它快点脱钩。
“你拿钓鱼竿和小凳子。”小姑说。
“我年轻，我提水桶，我比较有力气。”我抢着要提那个装鱼的水桶。
“我也不老啊。”小姑笑道。
“是的，我小姑要是算老的话，天底下就没有年轻的啦。”我也跟着小姑笑起来。
我过去提起水桶，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往小姑家走去。
“小姑，快点咯。”走了一段路，却发觉我把小姑甩了老远。
“我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小姑笑道。
“这回就承认自己老了啊。”我噗嗤一笑。
“女人一生过孩子就老了！”小姑慨叹道。
吃过晚饭后，小姑带我到尌富镇镇上逛了逛。回家后，我们都各自归房睡觉。我和小姑的女儿翮姣睡在一间瓦房里。小姑和姑父睡在离我大约有二十几米的新楼房里。
凌晨三点左右，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两个人的谈话声中频频点着我小姑的名字，我一下子惊醒过来。我循声跑出门去。
“发生什么事了？”我借着月光发现小姑家的人几乎都站在夜色里。
“你小姑半夜肚子痛，痛得太厉害了，你姑父叫了救护车，——你姑父把小姑抱到村口去等车了。”羞雅嫂说道。
我恐慌地望着村口的方向，迈开步子跑起来。
还没有跑到村口，就望见姑父抱着小姑向我走来。我急忙奔过去。
“小姑怎么样了？”
“死了。”姑父一面说着，一面往家的方向走。
我的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就这么突然死了呢？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在内心里痛苦喊叫道。
姑父把小姑抱到宗室里面。这时，姑父家来了个老人。他说，小姑在这个时辰死去，必须要立即下葬。
姑父不肯，眼泪纷纷滚落下来。
那位老人给姑父家人说道：“如果天亮之前不下葬，不仅死了的人会遭罪，活着的人也会因此遭殃的。”
在场的人纷纷劝说起姑父来。
最后，那口为姑父母亲准备的棺材被抬到了宗室的中央。小姑被两个人抬入棺内，棺盖板盖了上去。那位老人往棺盖板的四个角都各敲入了一个长钉子。
姑父恸哭起来，不停地抚摸着已经封好的棺材说道：
“十二点的时候，你喊过一次肚子痛了，我以为这是小事。我帮你用风油精揉后，你都说好多了的。你告诉我，我可以睡觉了。我真又睡过去了，我真是世界上最蠢的丈夫。你第二次叫醒我时，你说，你痛极了，痛得再也忍不了了，哭着叫我送你去医院。……要是你刚开始喊肚子痛的时候，我送你去医院，有可能你就不会死。”
我紧紧地拉着小翮姣的手，眼望着一行送葬的人跟着一个木棺材走进了一片黑色。那个木棺材里躺着的人便是我的小姑，她真的死了。
小姑死了，真的死了，我的眼泪已经停止了滚落，内心的痛苦已经无法化为泪珠来宣泄，生活对我太残酷了，太残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