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两年,也许还不止两年,第一美猫从未睡得如此香甜过。小猫屋移动的平平稳稳,它睡得就像是只幼仔,这使得它在醒来时,几乎已忘记了所有的悲伤、痛苦和不幸。安适的睡眠,对一个生活在困苦悲伤中的猫来说,本就是一剂良药。
它醒来时,秋日辉煌的阳光,正照在它的身上。对于老白猫,它心里实在觉得很感激、它永远也想不到,这只冷酷呆板、面目可憎的猫,竟会有那么样一颗善良伟大的心,竟会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救出了它,而且绝没有任何目的,也不要任何代价。
“我是只没有用的猫,但我却有三只小猫崽,我救你,就算为了它们,我活了一辈子,至少也得做一件能让它们为我觉得骄傲的事。”
第一美猫了解这种感情。它自己虽然没有幼仔,但它却能了解这种感情。无论猫是多么平凡卑贱,但这种感情却是崇高伟大的。那些自命大贵不凡的,却反而往往会忽略了这种感情的价值。
于是它立刻又想起了狼猫。狼猫也曾救过它,而且也是没有目的,不求代价的。那时的狼猫,是个多么纯真、多么可爱的猫?但现在呢?它的心碎了。
小猫屋骤然停下。
第一美猫刚坐起来,就听见了外面的敲门声。老白猫拉开了门:“算来你也该醒了,我们己赶了一天一夜的路。”
逃亡的路,永远是艰苦漫长的,第一美猫心里感激:“谢谢你。”
除了这三个字外,它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话可说的。
老白猫看了它两眼,又垂下头,显得有些迟疑,却终于还是抬起头来说:“我还要赶回去照顾幼仔,我只能送你到这里。”
第一美猫忍不住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白猫平凡丑陋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冷漠的眼睛里,却仿佛带着种温柔的笑意,道:“我知道这地方你一定来过的,你为什么不自己下来看看?”
第一美猫走下去,站在阳光下。阳光如此温暖,它整个身子却似已突然冰冷僵硬。山林中,阳光下,有一片辉煌雄伟的猫屋,看来就像是神话中的宫殿一样。这地方它当然来过。
这地方本就是它的猫屋——这猫界中最令其它猫羡慕的一个猫屋,玷污猫屋。
它不由自主又想起了以前那一连串辉煌的岁月,在那些日子里,它的生活有时虽然寂寞,却是从容、高贵、受猫尊敬的。
土猫虽然并不是只理想的如意郎猫,可是它的行为,它对第一美猫的体贴和尊敬,也绝没有丝毫可以被猫议论的地方。
它也许并不是土猫生命中最重要的,但土猫却从未忘记过它,从未想到要抛弃过它,何况土猫毕竟是它生命中第一只如意郎猫。可是它却抛弃了土猫,抛弃了所有的一切,只因为一只猫-----狼猫。土猫对它的感情,就像是历史一样,将它的尊严和自私全都燃烧了起来,烧成了灰尽。
为了狼猫,它已抛弃了一切,牺牲了一切。这是不是真的值得?美丽而强烈的感情,是不是真的永远都难以持久?
第一美猫的泪已流下。它又抬起爪子,看着吹动的毛发道:“今天的风好大。”风并不大,可是它心里却吹起了狂风,使得它的感情,忽然又像海浪般澎湃汹涌。无论如何,往事都已过去,无论它做的是对是错,也都是它自己心甘情愿的。它并不后悔,也无怨尤。生命中最痛苦和最甜蜜的感情,它毕竟都已尝过。
老白猫站在它身后,正在叹息着,喃喃道:“玷污猫屋果然不愧是玷污猫屋,我走过几千几万里路,却从来也没有到过这么好的地方。”
“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第一美猫忍住了泪。
只不过这地方己不再是属于我的了,我已和这里完全没有关系,也没有脸再回到这里来。
这些话,它当然不会对老白猫说。它已不能再麻烦别的猫,更不能再成为别的猫的包袱。它知道从今以后,已必需活下去,绝不能再依靠任何猫。
它已下了决心。
猫泪已干了。
第一美猫回过头,脸上甚至已露出了微笑:“谢谢你送我到这里来,谢谢你救了我…”
老白猫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奇怪的表情:“我说过,你用不着谢我。”
第一美猫道:“可是你对我的恩情,我总有一天会报答的。”
老白猫道:“也用不着,我救你,本就不是为了要你报答的。”
第一美猫不知道如何表达感激却只能笑笑,柔声道:“回去替我问候你的三只幼仔,我相信它们以后都一定是很了不起的猫,因为它们有个好榜样。”
老白猫看着它,骤然扭转过身,大步走回小猫屋。它似已不敢再接触第一美猫的目光。它毕竟也是只猫,也会有感觉到惭愧内疚的时候。
它跳进小猫屋,便吩咐道:“好好照顾你自己,提防着别的猫,这年头猫界的坏猫远比好猫多得多..”
小猫屋在六只花猫的爪子上远去。
第一美猫痴痴地看着小猫屋的消失..它心里忽然涌起种说不出的恐惧,一种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恐惧。那并不是完全因为寂寞,而是一种比寂寞更深邃强烈的孤独、无助和绝望。它忽然发现自己这一生中,永远是在依靠着别的猫。
开始时它依靠生它养它的猫,后来依靠自己的如意郎猫---土猫,再后来又依靠狼猫。这两年来,它虽然没有见过狼猫,可是它的心却还是一直在依靠着狼猫。它心里的感情,至少还有个寄托。它至少还有希望。但现在它却已忽然变得完全无依无靠,就连它的感情,都已完全没有寄托。
狼猫已死了。
土猫也已死了。
在它心里,这些猫都已死了,因为它自己的心也已死了。一个心已死了的猫,要怎样才能在这冷酷的猫界活下去?它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它已完全孤独,无助、绝望。没有猫能了解它此刻的心情,甚至没有猫能想像。阳光如此辉煌,生命如此灿烂,但它却已开始想到死。
只不过,要死也不能死在这里,让土猫出来收她的尸。
土猫现在是不是还坐在这玷污猫屋中那间它最喜欢的猫房里,做一只在沉思的猫。它会在想什么?会不会想到它那只不贞的第一美猫?它现在是不是也已有了别的母猫?就像狼猫一样,有了只年轻漂亮的母猫。公猫总是不甘寂寞的,公猫绝不会为了任何一只母猫,誓守终生。
第一美猫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土猫的事,它本就已无权过问,它纵然有了几千几百只母猫,也是应该的。奇怪的是,这两年来,它竟也始终没有听见过土猫的消息。名声和地位,本是它这一生中看得最重的事,甚至看得比与自己结伴的猫还重。这两年来,猫界中为什么也忽然听不见它的消息了?难道它也会消沉下去?第一美猫不愿再想,却不能不想、一一谁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和思想,这本就是猫类最大的悲哀之—。
它一定要赶快离开这里,这地方的一草一木,都会带给它太多回忆,可是就在它想走的时候,它已看见两只猫,从那扇古老而宽阔的猫门里走了出来。它只有闪身到树后,它不愿让这里任何猫知道它又回来了。这里每只猫都认得它,也许每只猫都在奇怪,第一美猫为什么一去就没有了消息?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只猫已嘻嘻哈哈,又说又笑地走入了这片树林。它们的脸是完全陌生的。
这两年来的变化实在太大,每只猫都似已变了,每件事也都已变了。
土猫呢?
第一美猫本来认为土猫就像是玷污猫屋后那块古老的岩石一样,是永远不会变的。
笑声更近,两只猫勾肩搭背走过来,一只全身黝黑,另一只全身嫩白。
它们也看见了第一美猫,因力它已不再躲避它们。
它们呆呆地看着它,眼珠子都像是己凸了出来,无论谁忽然看见第一美猫,都难免会有这种表情的,但玷污猫屋中的猫,却应该是例外。污垢猫屋中本不该有这种放肆无理的猫。那黑猫忽然咧嘴一笑,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是不是来找猫的?是不是想来找我们?”,第一美猫勉强抑制着自己的愤怒,以前它绝不会允许这种猫留在污垢猫屋的,可是现在它已无权再过问这里的事。它垂下头,想走开。
它们却还不肯放过它:“我叫老黑猫,它叫小白猫,我们正想打猫酒去,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留下来陪我们喝两杯。”
第一美猫沉下了脸,冷冷道:“土猫难道从来也没有告诉过你们这里的规矩。”
老黑猫道:“什么土猫,什么规矩?”
小白猫笑道:“它说的想必是以前那只土猫。”
“以前的那只土猫?”第一美猫的心也在往下沉:“难道它现在已不属于这里?”
老黑猫道:“它早就不是了。’
小白猫道:“一年多以前,它就已将这地方卖给了别的猫。”
第一美猫的心似已沉到了脚底。污垢猫屋本是土猫—生中最珍惜、最自豪的。为了保持污垢猫屋的悠久而光荣的历史,它已尽了它每一分力量。它怎么会将污垢猫屋卖给别的猫,第一美猫握紧了双爪:“绝不会的,它绝不会做这种事。”
老黑猫笑道:“我也听说过,这只土猫本不是只卖房子卖地的败家子,可是每只猫都会变的。”
小白猫道:“听说它是为了只母猫变的,变成了只醉猫,外加赌猫,几乎连身上的毛都输了,还欠下一屁股债,所以才不得不把这地方卖给别的猫。”
第一美猫的心已碎了,整个身子都已崩溃,几乎已无法再支持下去。它从未想到过自己会真的毁了土猫。它毁了土猫,也毁了自己。
老黑猫笑了笑道:“现在是狼猫拥有了污垢猫屋。”
闻此第一美猫忽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猫屋很大,很宏伟。
疯猫看着屋角的飞檐,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像这样的猫屋,你还有多少?”
狼猫淡淡道:“并不太多了,只不过比这地方更大的,却还有不少。”
疯猫咬着嘴唇,道:“我若是病猫,我一定会找个最大的地方躲起来。”
狼猫道:“很可能。”
疯猫道:“你最大的一栋猫屋在哪里?”
狼猫道:“就在附近。”
疯猫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道:“玷污猫屋好像也在附近。”
狼猫目中又露出痛苦之色,缓缓道:“玷污猫屋现在也已是我的。”
猫屋外的梧桐,屋角的斜柳,也还是和以前一样,安然无恙。第一美猫实在不愿再回到这里来,怎奈它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又回到这地方。这个猫屋是它毁了的,为了狼猫,它几乎已毁了一切。
狼猫却没有毁。“这只狼猫才是真了不起的猫,就算一万只母猫,也休想毁了它。”
这本是第一美猫的玷污猫屋,它和土猫的玷污猫屋,但现在却已变成了狼猫的。这是多么残酷,多么痛苦的讽刺?第一美猫也不愿相信这种事真的会发生,但现在却已偏偏不能不信,
虽未黄昏,己近黄昏、风吹着猫院里的梧桐,梧桐似也在叹息。狼猫为什么要将这地方买下来?是为了要向它们示威?它不愿再想起狼猫这只猫、它只想冲出去,赶快离开这里,越快越好。这地方现在已是狼猫的,它就已连片刻都呆不下去。
就在这时,后面的猫院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猫在呼喝:“有贼猫!..快来捉贼猫。”
狼猫才是只真正的贼猫,它不但偷去了它们拥有的一切,还偷去了它的心。
现在若有贼猫来偷狼猫的东西,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第一美猫咬着牙,只希望这只贼猫能将狼猫所有的一切,也做得干干净净,因为这些东西本就不是狼猫的。它决心要将狼猫这只贼猫赶出去。
老黑猫爪子里举着柄锐刀,正在对一只好像从泥土里滚过的猫厉声大喝,“快放下你偷的东西来,否则先打断你这双猫腿。”
这猫用一双爪子紧紧抱着样东西,却死也不肯放松,只是喃喃地在分辨:“我不是贼……我拿走的这样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声音沙哑而干涩,但听来却仿佛很熟。
第一美猫的整个身子突又冰冷僵硬。它忽然发现这只从泥土里滚过的猫被喊为“贼猫”的赫然竟是土猫。这真的是土猫?就在两年前,它还是猫界中,最有前途、最受猫尊敬的猫中精英。
就在两年前,它还是只最注意仪表、最讲究的猫。
它的风度仪表,永远是无懈可击的,它的毛发永远找不出—点污垢,它的神情也永远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的。它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么样的一只猫?就在两年前,这污垢猫污是属于它的。现在它却变成了一个贼。一只猫的改变,怎么会如此巨大?如此可怕?
第一美猫死也不相信可是它现在偏偏己非相信不可。这只猫的确就是土猫。它还听得出土猫的声音,还认得土猫的眼睛。它的眼睛虽充满了悲伤、痛苦和绝望。但一只猫的眼睛的形状和轮廓,却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它本已发誓,绝不让土猫再见到它,因为它也不愿再见到土猫,不忍再见到土猫。可是在这一瞬,它已忘了一切。它忽然用尽了所有的力量冲进去,冲入了猫群,冲到土猫面前。土猫抬起头,看见了它。土猫的整个身子也突然变得冰冷僵硬:“是你……真的是你
第一美猫看着它,泪又流下。土猫突然转过身,想逃出去。可是它的动作已远不及当年的灵活,竟已冲不出包围着它的猫群。何况,第一美猫也已拉住了它的爪子,用尽全身力气,拉住了它的爪子。土猫的整个身子又软了下来。第一美猫从未这么样用力拉过它的爪子,它从未想到第一美猫还会这么样拉住它的爪子。土猫看着它,泪也已流下。
这种情感,当然是老黑猫永远也想不到,永远也无法了解的。它居然又挥刀扑过来:“先废了这小贼猫一条腿再说,看它下次还敢不敢再来。”
刀光一闪,果然砍向土猫的腿。土猫本已不愿反抗,不能反抗,就像是只本已负伤的鱼,又跌入了猫的陷阱。但是第一美猫的这只爪子,却忽然为它带来了力量和勇气。它的爪子一挥,已打落了老黑猫爪子里的刀,再—挥,老黑猫就被打得仰面跌倒。每只猫全都怔住,谁也想不到这只本已不堪一击的猫,是哪里来的力气。土猫却连看也不看它们—眼,只是痴痴的,凝视着第一美猫,说:“我……我本来是永远也不会再回来的。”
第一美猫点点头:“我知道。”
土猫道:“可是……可是有样东西,我还是抛不下。”它的爪子里紧紧抱着的,死也不肯放的是一卷画,只不过是卷很普通的画。这幅画为什么会对它如此重要?第一美猫知道,只有它知道。因为这幅画,本是它画的……是它对着水面画的一幅小像,这画画得并不好,但它画的却是它自己。
土猫已抛弃了一切,但它却抛不下这幅画。这又是为了什么?第一美猫垂下头,泪珠已打湿了毛发。
一群猫吃惊地看着它们,也不知是谁突然大呼:“我知道这只小贼猫是谁了,它一定就是这里以前的土猫。”
又有猫在冷笑着说:“据说土猫是条顶天立地的好猫,怎么会来做小偷?”
“因为它已变了,是为了一只母猫变的。”
“那只母猫难道就是这只母猫。”
“这只母猫莫非就是第一美猫。”
这些话,就像是一把锤子,锤入了土猫的心,也锤入了第一美猫的心。它用力咬着牙,还是控制不住全身颤抖。
土猫似已不敢再面对它,垂下头,黯然道:“我已该走了。”
第一美猫点点头。
土猫道:“我…我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你。”
第一美猫道:“你不愿再见到我?”这句话它本不该问的,可是它己问了出来。
这句话土猫既不如道该怎么回答,也根本不必回答。它忽然转过身:“我真的该走了。”
第一美猫却又拉住了它,凝视着它:“我也该走了,你还肯不肯带我走?”
土猫霍然抬起头,看着它,眼睛里充满了惊讶,也充满了感激,说:“我已变成这样子,你还肯跟我走?”
第一美猫点点头。它知道土猫永远也不会明白的,就因为土猫已变成这样子,所以它才要跟着土猫走。土猫若还是以前的土猫.它绝对连看都不会再看土猫一眼。可是现在……现在它怎么忍心再抛下土猫?怎么忍心再看着土猫继续堕落。它用力拉着土猫的爪子:“要走,我们一起走。”
就在这时,它忽然听见一只猫冷冷道:“这地方本是你们的,你们谁都不必走。”这是狼猫的声音。声音还是很冷漠,很镇定。无论谁也想像不到,狼猫用了多么大的力量,才能控制住自己心里的痛苦和激动。
猫群已散开。
它用力拉着土猫的爪子:“要走,我们一起走。”
就在这时,它忽然听见一只猫冷冷道:“这地方本是你们的,你们谁都不必走。”这是狼猫的声音。声音还是很冷漠,很镇定。
狼猫看见了土猫,土猫也看见了狼猫,狼猫就像是个石头一样,动也不动地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它整个身子似已麻木。第一美猫只看了它一眼,就扭过头,竟似完全不认得它这只猫。
土猫更不能面对这只猫。这只猫看来是那么坚强冷酷,它自己却已崩溃堕落。它想挥开第一美猫的爪子:“你让我走。”
第一美猫咬着牙,一字字道;“我说过,要走,我们一起走。”
狼猫也在咬着牙,道:“我也说过,你们谁都不必走,这地方本是你们的。”
第一美猫冷冷道:”这地方本来的确是我们的,但现在却已不是了。”它还是没有回头去看狼猫,它也在拼命控制着自己:“我们虽然不是什么样的名猫,但我们却还是不要你这种猫的施舍,就算我们一出去就死在路上,也不会再留在这里。”
——我们我们我们
——只有“我们”才是永远分不开的,你只不过是另外一只猫而已。
“我们”这两个字,就像是一把刀,割碎了狼猫的心,也割断了它的希望。它忽然明白了很多事——至少它自己认为已明白。它没有再说话,连一个字都没有再说。
可是它身旁的疯猫却已冲过去,冲到第一美猫面前,大声道:“你若是真的要跟着它走,我也不能拦你,但我却一定要你明白一件事。”
第一美猫在听着。
疯猫道:“狼猫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猫,它对你还是
第一美猫突然冷笑,打断了它的话:“我已经很明白它是哪种猫,用不着你再来告诉我。”
疯猫道:“但你却误会了它,每件事都误会了它。”
第一美猫冷冷道:“不管我是不是误会了它,现在都已没关系了。”
疯猫道:“为什么?”
第一美猫道:“因为我跟它本来就连一点关系都没有。”它拉着土猫的爪子,大步走了出去。它没有回头:“但我们迟早还是要回到这里来的,凭我们的本事回来,用不着你施舍。”土猫跟着它出去,也昂起了猫头。土猫已知道它迟早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土猫真正想要的,它迟早总会得到,从来也没有一次失败过。现在它已得回了第一美猫,迟早总有一天,它还会看着狼猫在它面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