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裴楠急匆匆上了马车,一路直接入宫,去了长春宫。
惠妃刚刚从福宁殿回来,自从皇后昏迷不醒,她帮忙料理宫中事务后,便每日清晨要先去福宁殿看望。叶萧远每日,依旧宿在福宁殿。即便某些日子,会宣某个嫔妃侍寝,却也会在深夜,回到福宁殿。
后宫内众多嫔妃,也有不少吃醋的。可皇后如今这副模样,能不能醒过来都说不准。君梓言似乎也受了伤,一直留在听风小筑。但没有任何可靠消息,她们还是不敢妄自猜测,也不敢冒死行动。
因此,这么长时间以来,宫内虽然暗潮涌动,诸多人有不安分的心,却没有不安的胆。只是在心中念想,却不敢有任何实际行动。
“儿臣参见母妃。”叶裴楠见到惠妃回来,慌忙迎上去。
惠妃挑眉看了看他,有些疑惑:“楠儿,一大早的,你怎么就来了?”
她屏退周围的宫女,坐回到大殿内的椅子上,端起茶杯小啜一口,方才觉得稍微舒缓些。从长春宫去福宁殿,路途虽然不远,但如今入冬寒冷。为了表示诚意,她向来都是徒步走去。所以,这么一去一回,倒是有些冻着了。
“母妃,儿臣有要事想问问您。”叶裴楠开门见山,“淑妃娘娘的儿子,可是叫叶裴风?”
惠妃听到他突然提起淑妃之子,顿时变了脸色。手中端着的茶盏,生硬地停在半空中,拧了拧眉,转而望向他。
“楠儿,为何突然提起此事?”她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莫非,他回来了?”
只片刻,她却又立即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当年,她可是亲眼看到那个孩子被推下山崖的。那么高的悬崖,纵然是神仙,也一定救不了!
“母妃,当年那人,你可曾将他处置干净了?当真可信?”叶裴楠稍显心急,“可有派人寻过尸体?”
惠妃沉吟道:“没有,下面是万丈深渊,如何能寻尸体?想要下去,都是个难题。难道,你的人见到他了?”
越是细想,她心中却越是没底。若是那个孩子还活着,那么他们面前的阻碍,就不仅仅是太子一人了。
“不过。”她思忖片刻,却又摇头,露出几分轻松的笑意,“纵然他还活着,皇上即便肯青睐于他,只怕是众臣也不会答应。楠儿,你可知道那淑妃的身份?”
叶裴楠双目清明,望着她,摇了摇头。
“她乃是当年傅家的长女,傅玄晖的女儿,玄夜的侄女儿。”惠妃动了动嘴,将茶杯放下,“所以,即便皇上有心,大臣们也绝对不会放心。”
“母妃说得是有道理,可是。”叶裴楠微微点头,心中有数,但还是担忧,“活着的人,可没有死人保险。我们现在,冒不起这个险。”
“楠儿,你有法子?”惠妃轻轻探身,脸上闪过兴奋。
叶裴楠望着她,却是眉头紧锁。自己这个母妃,虽然平素里看起来懦弱不看,但跟他一样,心中万分不甘。这些年忍气吞声,不就是为了等待时机,好一举反败为胜么。只是,叶裴楠没有万分把握,对叶裴风的事情,还是放不下心。
“此事恐要从长计议,我们的计划,怕是要暂时耽搁了。”他缓缓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对了,母妃,那莫涟辞莫姑娘,可还在玉禧宫内?”
“在。”惠妃颔首,“皇上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将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安置在玉禧宫中。既不去见她,也没有封赏的意思。”
“儿臣先行告退。”叶裴楠起身,拱手道,“这莫姑娘,说不定是一枚最好的棋子。”
惠妃疑惑地看了看他,挥挥手:“那你快些去吧,不过,一直都是由紫宸殿那边负责她的寝食起居。若是不想让人知道,你就先查探查探,免得撞上淑妃。”
“多谢母妃。”叶裴楠行礼后退了出去。
离开长春宫后,他却向西绕道,先去了颐静湖。此地因为太子的事情,越发被视为不祥之地,所以更为冷清。白茫茫的一片,都没有人打扫。
叶裴楠缓步走了过去,顺着大道跨过长桥,走到颐静湖的湖心亭上。他双手负于身后,任凭寒风刮在脸上,却是一动不动。
“王爷,奴婢来迟了。”身后突然走来一个披着斗篷的女子,低着头,看不清容貌。
“本王命你查的东西,可有进展?”叶裴楠也不转身,望着颐静湖道,“淑妃就从来不曾提起过?”
身后的女子抬头,面露疑惑,却是兰馨。
她斟酌片刻,方才开口:“奴婢无能,那莫姑娘性子极冷,自从七公主一行人离宫之后,她几乎不说一句话。奴婢猜测,她怕是在想着叶风。”
“本王心中有数,淑妃此刻在何处?”叶裴楠转身,最后问了一句。
“回王爷,淑妃娘娘一大早便去了上阳宫。”
“嗯。”他点点头,那女子侧身恭敬候在旁边,他便抬脚走出了湖心亭。沿着另一条小路,快速往玉禧宫方向而去。
兰馨目送他离去之后,拢了拢披风,低头离开。
玉禧宫外,一片荒凉。除了两个送东西的太监,竟看不到一个人。
这位民间女子入宫这么长时间了,却一直得不到皇上的宠幸,原本那些讨好的宫人,都冷了心。本想着皇上肯将玉禧宫赐给她,那已是莫大的荣耀。可如今,皇上却根本没有要册封的意思,连见一面都不肯。
眼下皇后昏迷在床,每日除了去鸾凤宫探望的惠妃和淑妃能够见到皇上外,宫内其他妃嫔,便只能遥遥望着皇上的背影了。是以,惠妃在宫中的地位,突然陡涨,连带着长春宫的宫女太监,走起路来都傲慢几分。
可相比之下,玉禧宫却成了冷宫一般。偏生这宫里的主子,又是位冰冷的主儿,对谁都没有好脸色。整日冷着脸,好想谁欠了她多少银子似的。
所以,玉禧宫的宫人,做事也懒散起来,还不把莫涟辞放在眼中。宫中的道路上,全是积雪,却没有人打扫。
叶裴楠长靴踩在雪上,不禁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