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泊中的女子,紧紧闭上双眼,无力阻拦。怀中的婴儿不停地哭叫,好像知道了自己的娘亲去世一般。
唐素柔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眼泪流干,她方才缓慢地站了起来,将孩子安置妥当,小心地把姐姐的身子清理干净。
只是她没想到,师尊这么快就带着师弟一起找来了。
她知道,师尊一直藏着一颗扣魂珠,可以收束人体的三魂七魄。所以,她祈求师尊把扣魂珠给她。但师尊冷冷地拒绝了!原因便是,唐素茹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那一刻,她的心突然凉了。师尊要她回琼莱岛去,她却暗中偷走了扣魂珠,带着姐姐的尸体和孩子,连夜逃走了。
她将姐姐的三魂七魄收在扣魂珠内,本打算再把姐姐的肉体冰冻起来。早在琼莱岛上,她便听君梓言提起过。世间有一种古老的秘术,叫做阴阳幽冥术,可以召唤人体的魂魄,达到起死回生的效果。
所以,她想找到君梓言,仔细询问。等以后找到会阴阳幽冥术的人,好能把姐姐救活!
她在雯水城郊碰到了师弟,苦口婆心,软硬兼施,方才让君梓言答应,帮她的忙。可就在第二日,城外的雯水河却突然泛滥,淹没房屋冲垮城墙,把唐素茹的肉身也冲走了!
君梓言陪着她找了整整七日,却始终没有结果。而扣魂珠内的魂魄,眼看着就要消散了。君梓言告诉她,《奇毒禁术》里曾经有过记载,只要扣魂珠能够找到宿主,里面的魂魄便可以长期保存。
唐素柔方才发现,自己之前在琼莱岛上整日只顾着玩儿,都没有好好学医,书到用时方恨少!若是没有君梓言帮忙,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后来,在君梓言的帮助下,她将扣魂珠迫入了自己体内。只是如此一来,她凡人肉身,要承受六魂十四魄,却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叶萧远也在派人四下寻找,找到她的时候,是在雯水河岸。
她就那么怔怔地望着那个心爱的男人,疾步朝自己飞奔而来,然后一把拥自己入怀。从那一刻起,她便沉醉其中,无法抽身了。从那一刻起,她便成了唐素茹。这个身份,一直在她身上持续了二十多年。
如今,就连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唐素茹还是唐素柔了。
扣魂珠在她体内,姐姐的三魂七魄也在她体内,所以她继承了唐素茹所有的记忆和情感思绪。这更加坚定了她要陪在叶萧远身边的信念,不管师尊如何劝说,甚至厉声呵斥,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最后,她带着叶裴卿,留在了叶萧远身边,以唐素茹的身份,成了他的妻子。师尊带着君梓言,再次回了琼莱岛。
直到十五年前,她生下了叶棠梨,却被人暗中下药,不得不想方设法回沂州去寻琼莱岛,偶然遇上了君梓言。
两相交谈,方才知道,琼莱岛已不复存在了。
世事多变化,沧桑轮流转。
她没想到,雯水一别,却是永远不能再见。听到君梓言说,后来师尊已经原谅她了,她却是忍不住泪水连连。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当年的执著,究竟是对是错了。
可她体内的六魂七魄,却让她身子变得特别虚弱,尤其是生下叶棠梨之后。
君梓言告诉她,以她的身子,想要再怀孕,几乎不可能了。而且,每年秋季的时候,会尤其虚弱。是以,君梓言每年秋天,都会到宫中来,替她扎针,稳定病情。
这十五年来,她也几乎绝望了。叶萧远宠着她,但她却不知道,他究竟宠的是自己,还是自己的姐姐!有时候她也很疑惑,心中迷糊,却早已没了回头路。
十五年的夫妻恩宠,她却始终没能再受孕。因此,这一次突然怀上孩子,她只觉得是老天开眼,不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这个孩子,哪怕是拼了性命!
而君梓言在查阅《百花秘典》的时候,偶然看到了里面记录过琼莱花,长在琼莱岛北边的黑暗山谷之中,有起死回生、长生不老的神效。
只是,琼莱岛经过海啸劫难,早已不复存在,又如何去寻?所以这些年,君梓言走遍大江南北,就是为了找到琼莱花,以求保住唐素柔的性命。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唐素柔也很清楚自己的身子是个什么情况。她本已经并不指望那琼莱花,可听到君梓言说起可以种出来,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倘若她就这么死了,腹中的孩子,定然不保!
但,这是她和叶萧远爱情的结晶,她希望自己能够保住这个孩子。
唐素柔长长地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福宁殿外,空中天色已亮,有些许阳光洒落。
她缓缓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过去,一手扶在门框上,抬眼凝视远方。
初生的旭日洒下盈盈霞光,顿给人心中一股暖意。
她要坚持住,如今局势不容乐观。她必须帮助太子渡过难关,保住他的太子之位!虽然她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人从中作梗,但对方既然利用上官嫣儿的事,就必定是心怀不轨。想来,定是一个老宫人了。
“娘娘,太子妃来了。”门外,茵浓急急地走来,望见她站在门口,不禁蹙了蹙眉,“您身子弱,这里风大,奴婢扶您回去吧。”
唐素茹微微颔首:“让韵儿进来吧。”
“是。”茵浓应了声,扶着她慢慢走去了后殿。一切妥当后,又从偏门而出。片刻后,她领着个衣着光鲜二十来岁的少女走了进来。
“雅韵见过母后。”那少女随着茵浓进了后厅,见到座位上的人,立刻行礼。
“起来吧,不必多礼,也没有外人在。”唐素茹朝她挥挥手,“韵儿过来,到母后身边来。”
“是。”太子妃立刻起身,规规矩矩地走了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茵姑姑去泡杯茶来吧,给太子妃解解渴。”唐素茹又吩咐一句,恢复了往常的镇定。
“奴婢这就去。”茵浓福了福身子,快步退了出去,将房门关上。
太子妃见状,不禁心头有些吃惊。太子的事情,整个后宫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她这个做妻子的,自是万分担心。今晨一大早,茵浓便亲自来找她,更是让她忧虑。
眼下看到皇后这般模样,她心里更是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