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里?”司微语皱了皱眉头,身子向上挪了挪,靠在床头,她不太习惯躺在床上接听电话,徐默尘翻了个身,平躺着,他睡觉本来就浅,此时更是没有睡意了。
“我是老爷子的警卫林放叔叔,微语,有没有时间,老爷子让你回家一趟!”那边的声音道。
“林放叔叔?”司微语想了想,想不起这个人来,只听得徐默尘在一边低语道:“三年前调到你爷爷那边去的。”
司微语冷笑了一声,“很抱歉,我妈妈还在重症病房,有什么事,等以后再说吧!”她说完,便挂了电话,身子滑了下来,窝进徐默尘的怀里,“肯定是要我回去挨训。”其实,是不是只挨训,她心里清楚。
徐默尘笑了一下,侧身搂过她,道:“你不回去不就行了?”
“回呀,怎么能不回呢?当逃兵一向不是我的风格。”司微语笑道。
“是啊,你是不当逃兵,当个逃妻还差不多。”
徐默尘的下巴轻轻地在她脸上摩擦,新长出的胡茬扎得她的脸麻麻的疼。司微语挣扎着想要躲开,却被他扣在怀里动不了,笑着道:“我怎么感觉某人的话里,有这么多的哀怨呢?”
她在徐默尘怀里扭来扭去,徐默尘早已是心猿意马,生怕一发不可收拾,便放开她来,摊开身子,伸了个懒腰,他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拨给冷哲,冷哲是他的副手,从小便是他的跟班,一直跟到了现在,尽职尽责,是甩都甩不掉的尾巴。
“上面要是找我,就说我休三天假,具体哪天回去,我到时候再通知你,队里边的事,你全权处理,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找我!”徐默尘道。
“知道了,听说嫂子回来了,你就不回部队了?”冷哲在那头调侃道。
“你少说两句不会有人拿你当哑巴!”徐默尘有些好笑,消息还真是灵通呢,却不知,是他自己昭告天下的。昨晚上,司微语去洗澡时,他把私人手机上的微信的个人签名,从之前的“你若不回来,我就去找你”改成了现在的“老婆回来了”。
“听你,怎么像是欲求不满的语气?代我向嫂子问好啊!”冷哲道。
“知道了!”徐默尘有些嫌弃他啰嗦,便挂断了电话。
对于司微语来说,从小就被徐默尘的一帮死党当面背后喊“嫂子”,已经是习惯了的事,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也向来都是,一旦徐默尘不高兴,原因便一定是“欲求不满”,罪魁祸首便理所当然成了司微语。
徐默尘起身进了卫生间,哗啦啦的水声隐约传来,过了一会儿,门开了,穿戴整齐的他,操作着剃须刀走进来,见司微语还躺在床上,便催道:“不起来了?”
“我今天穿什么?”司微语道。
徐默尘愣了片刻,他回身拉开柜门,道:“这里还有你的衣服,要是没长胖的话,应该是能够穿上的。”说完,便出了房间,将空间让出来留给司微语。
司微语拉开柜门,春夏秋冬四季的衣服,连内衣都有,36C的BRA。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的,全是属于她的尺码。司微语只觉得每一件都很沉重,也不知道他为她准备这些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如若她不回来了,他该怎么办?
或许,放弃桑赫斯特的深造机会会很遗憾,但,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回来,要感谢当时的选择。
早餐是徐默尘做的,司微语却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两口,正要放下筷子,便被徐默尘凌厉的眼神制止住了,只得又埋下头,乖乖地吃起来。
到医院的时候,是早上七点钟,顾迟不在,徐默尘将她直接带到重症监护室的外面。从重症监护病房墙上的小玻璃往里看,沈清婉全身都被插上了管子。她看不见妈妈的脸,却分明感觉到她是在煎熬,看到这种情形,司微语眼前一黑,站立不稳,身子向后倒去。
“小语!”徐默尘接住她,只觉得一瞬间,她整个人轻得如同一片羽毛了,“小语!”他轻声唤她。
“跟医生说,不要这样折磨妈妈,她想走,就让她走!”司微语已是泣不成声,说话的声音很无力。如果挽留她是要她付出这样的代价,她宁愿妈妈现在就离开。
“好!”徐默尘搂着她,对旁边路过的护士道:“让顾迟来见我!”
顾迟匆匆赶到的时候,徐默尘抱着女孩子轻声细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听到他的脚步声,两人抬起头望过来。
“又怎么了?”本是调侃的一句话,接到徐默尘不善的眼神,顾迟尴尬地笑了笑,望着司微语道:“那个,我顾迟!”
却见司微语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看向徐默尘,徐默尘低头看了怀里的女人一眼,道:“让我们进去看看!”
“如果是这样,只有十分钟时间!”顾迟道。
他说的话,司微语听懂了,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取舍,徐默尘静静地等着她,最后道:“小语,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是比死还难受的事。”
司微语点了点头,留恋地看了里面的人一眼,道:“那就,十分钟吧!”
她在英国了解过人死前的各种反应,她知道此刻妈妈是在承受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身体的各种机能已经衰竭,却通过刺激来让它们透支了工作,各种能量实际上是从意念上获取,将生命强留在人间。
看着顾迟从妈妈身上抽掉很多的管道,司微语再也忍不住趴在徐默尘怀里哭起来。
“默尘!”沈清婉悠悠醒转来,看到徐默尘,看到他怀里的自己的女儿,似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当着自己的面,讨自己的女儿做他媳妇儿的六岁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