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变成这样了?洛川已经来不及想这些,他的手腕,已经生生被司微语折断了。他右手抱着自己的左手,疼得他额头都冒冷汗了,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起身便跑着离开,直奔医生值班室而去。
“小语!”
看着她的样子,徐默尘一颗心疼得如被捏碎一般,他从她的身后将她抱住,脸埋在她的脖颈处。他不愿意看到她如此孤寂的样子,不愿意看到她一个人悲痛,不愿意看到她用仇恨去麻痹一颗心。或许他的确恨过她,他恨了她四年,恨她一声不吭地就离开,恨她连个原因都不告诉他,恨她四年中,连给他打个电话解释一下都没有。
多少次,他在想,只要她再打一个电话来,他便什么都不计较,她也还是他掌心里的宝,是他一辈子想要摘下的星辰,可她没有,自从她给他打了个电话,被他拒接之后,整整四年时间,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一直到今日。可她到底还是回来了,从看到她的第一眼,从她怯怯地,如从前一般,但凡做错了事,习惯地在他面前低头,讨好地喊一声“哥”,他便发现,他永远对她恨不起来。
知道她的妈妈又住了院,知道她一定会来,他的脚步便不受控制地跟了过来,才从电梯里出来,便听到了她和洛川说的话。
洛婷说出“录像带”时,他万分震惊,他这样的人,闻声辩意久了,怎么会错过洛婷威胁的用意?他的小语,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直在受别人的威胁吗?
徐默尘一直都知道她和她妈妈在司家受尽委屈,却没有想到,四年前还有其他的故事。“录像带”三个字,让人联想太多,他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想到那里面或许是有关她的很不堪的内容,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由得抽搐般地痛,他的宝贝,如果真是那样,他要整个京都陪葬!
司微语扭转身,她攀上徐默尘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泪水如雨一般,将他的军衬浇了个透。若说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自己贪念的,那么红尘中便只有这一个怀抱,她想不出,如果没有了妈妈,如果真的和这个男人再也无缘,她想不出,她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
她和他的缘分说起来很深,她才二十二岁,可他们已经牵手十九年。
那一年,她三岁,在爸爸的努力和坚持下,在姥爷的帮助下,她和妈妈终于被司家承认,搬到了大院的爷爷家去住。正是过年前的日子,家里的气氛她们不能适应,妈妈便带她到楼下玩。天气很冷,大院里的人并不多,只遇到了他。
那时候,徐默尘六岁,她三岁,都不是记事的年纪,可那一年发生的事,被大院里的人讲了很多年,刻在了他们的灵魂之中。那天,徐默尘拿着一根棒棒糖,拦在她和妈妈跟前,瞅了她两眼,歪着头问妈妈:“阿姨,这是你家的宝宝吗?”
“是的!”妈妈笑着回答道,“他从小到大长得很好”,这是妈妈说过很多遍的话。
徐默尘吸着棒棒糖,一只脚的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如大人一般,沉吟片刻,抬起头又问,“阿姨,她叫什么名字?”他嘴里喊得是妈妈,眼睛却是看着她的。
“司微语。”妈妈回答道,她当时是盯着徐默尘手里的棒棒糖的,他吸得哧溜哧溜响,馋得她都流口水了。
“阿姨,我想让她做我媳妇儿。”他抬头望着妈妈,身体站得笔直。
她太小,听不懂徐默尘说的话。却只记得妈妈大笑起来,有些直不起腰的样子,末了,勉强止住笑问徐默尘道,“你知道媳妇儿是什么吗?”
“我妈说了,媳妇儿就是,好吃的东西要给媳妇儿吃,挣了钱要给媳妇儿花。”
徐默尘回答得很快,也很顺溜,虽说童言无忌,妈妈一直到后来都很感动,说徐家的爸爸妈妈是好人。妈妈一手摸摸徐默尘的头,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往前一送,“你自己和她说,她要是答应,阿姨没有意见。”
于是,徐默尘举起自己手中吃了一半的棒棒糖,在她跟前晃了晃,道:“司微语,你要是做我媳妇儿,以后所有的好东西,我都留给你吃!”
她不知道媳妇儿是什么,但她明白要是答应了,就有很多好吃的,比如,眼前的棒棒糖,她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道:“嗯,好!”然后准备伸手去接。
可是徐默尘却将手中的棒棒糖塞进嘴里,似怕她着急,两只手在口袋里飞快地掏着,最后掏了三根棒棒糖出来,全部都捧到她的面前,含糊不清地道:“都给你!”
她高兴地接了过来,献宝似地给妈妈看,妈妈撑不住再次笑了,摸着他的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徐默尘!”他嘴里吸着棒棒糖,依旧是含糊不清,眼睛也盯着她的脸,看司微语低头艰难地拆着糖纸。
旁边有人在笑,“徐默尘,这小子,三根棒棒糖就换了个媳妇儿,真是有本事啊!”
小孩的世界,大人永远不懂,或许大人们觉得好玩,可对当时的他们来说,并非如此,在她的眼里,三根棒棒糖便是全世界,在徐默尘的眼里,那个怯弱的小女孩子,是全世界。
那一年,司微语进了军小附属幼儿园,徐默尘从幼儿园毕业,进了军小读书,上小学一年级。
幼儿园、小学和初中并排在一起,中间一墙之隔,门开在同一个方向都是对着军委大院的后门。
每天放学后,徐默尘都会背着书包从小学区跑到司微语幼儿园的教室门口来等她,他还跟沈清婉说:“阿姨,以后我接司微语放学吧,您不用来了。”
沈清婉也不分真假,只笑着说,“好啊!”后来忙了,就真的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