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快到晌午了,我从地里起身往家走。
一路上我顺便采了一筐芥菜,中午准备给的“老把头”师傅包他最爱吃的荠菜陷包子。
拐过村口的大树,我望见家门口并排站着两队人,他们穿着统一墨蓝色衣服,手里拿着我从没见过的枪,带着长长的弹夹。
“站住!什么人?”为首的一个瘦瘦的男人拦住了我。
“你问我啥人,我还想问问你们是啥人咧?凭什么堵俺家门口?”我喊道,并观察到左手边两个人,右手边三个人。
“你家?据我所知,这老东西无儿无女,哪来的家人?赶紧滚,再废话老子吐吐了你!”瘦子说完,用枪指着我的脸。
一听他骂我师傅是个老东西,我顿时火了,我把荠菜框慢慢的放在地下,与此同时,猛地抓住了他的枪管向上一抬,然后紧接着一个抽身闪到他的身后,右手袖子里的“快当刀”顺势而出直接顶在瘦子的喉咙上。
站在两边的人见状,枪口纷纷齐刷刷的对准了我。
“都住手!”后面传来一声令喝。
这些人很听话,立马笔直的站稳。我把瘦子往前一推,他踉踉跄跄的险些栽倒,一个劲的咳嗽。
我转过身,看见一个男人,虽眉清目秀但略显老练,一身西洋装,脚上皮鞋铮明瓦亮。
“早闻老把头有一关门女弟子花狸,其貌美如花,为人性情豪爽,文武双全,如今一见果然人如其名,在下奉天百草堂西洋医师林涯之,多有冒犯,还请姑娘海涵。”他摘下西洋帽放在胸前,微微的鞠了一躬。
林涯之没听过,那个百草堂倒是听来这里“放山”采参的外乡人说过,全民国最大的药店兼诊馆,但从不给老百姓看病抓药。
“俺师傅呢?”我把快当刀重新放回袖子里,拿起地上的芥菜筐,一边朝屋里走一边问道。
“令师在与家父协商放山一事。”林涯之很绅士的帮我拉开房门。
“你们来这么多人,中午俺们家可不管饭。”我撇了一眼身后的那几个拿枪的人,走进了屋内。
一进屋,看见东屋房门紧闭,里面不时的传来一位老者和师傅交谈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的老者的咳嗽声和师傅的笑声。
我放下菜筐,开始忙乎午饭。
一个时辰,荠菜馅的包子出锅,香气四溢。
期间通过简单的聊天得知这位林涯之是屋内老者唯一的儿子,去过德国上过三年学,其他的如此次求师傅出面“放山”的原因没试探着。这个林涯之也是在深情并茂的聊着他在德国的见闻,显然他嘴很严。
干我们这行的,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知道的不知道,这一点我很清楚。
东屋房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师傅走了出来。
“俺在里屋都闻到包子的香味啦,你个鬼丫头,怎么知道俺这老头子想吃荠菜陷包子啦”师傅用食指蜷做勾状刮着我的鼻子笑着说道。
“俺就知道师傅肯定想吃了呗。”我调皮的回答。
“哈哈,你这丫头。那个啥,你去你哑巴叔家,把他找来,咱们商量一下三天后“放山”的事。”师傅说。
“哦,知道了。这就去。”我用手在破布上擦了擦,抓起了一个包子朝屋外走去。
哑巴叔今年四十多岁,在我没拜“老把头”为师的时候,他就一直跟着师傅“放山”,他为人忠厚老实,而且手还特别的巧。后来师傅和我,哑巴叔又一起放了十几次山,从未出过意外。当地人都说,我是“老把头”的眼睛,而哑巴叔就是是“老把头”失去的那一条右臂。
其实哑巴叔小的时候不哑,他在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一次“放山”途中,口渴难耐,于是误喝一小块水洼里的水所致。师傅每每告诫我说,“放山”不是儿戏,是脑袋别在裤腰带的生计,过程中要放一百个心应对一切,切不可掉以轻心,要不然就不光变成哑巴、瞎子,甚至尸骨难存。
我平时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哑巴叔家了,他们家活像个宝贝铺子,“放山”所用的工具应有尽有,当地用的快当斧子,快当剪子,快当锯,快当铲子,棒槌锁等放山必备工具都出自他的巧手,而且他还在没事的时候琢磨一些新鲜玩意。
“婶子,俺叔在家里么?”我刚到大门口就朝正在园子里摘豆角的婶子喊道。
“呵呵,在家呢,在家呢,你叔刚还跟我比划着念叨你来着,比划着说给你做了一对那什么刀,我也说不清啥玩意儿,你快进屋瞅瞅吧。”婶子说。
哑巴叔见我一进屋,连忙从炕上下地,走到西屋从墙上去下两柄刀。
一边呜呜丫丫,一边把刀交到我的手里。
我双手接起两把带着皮鞘的刀,它们很轻很轻,似乎没有重量,我特别注意到,刀柄是向一边弯曲的,上面缠着黑色的丝线。
哑巴叔用手语告诉我,让我把刀拔出来瞅瞅。
我拔出其中的一把,顿时寒光粼粼,刀型成扁塌下来的人字更像燕子的翅膀,刀背宽,刀锋薄而可见其锋利,我顺便挥舞了一下,很轻很顺手。
“哑巴叔,这是什么刀呀,俺咋从来没见过?”我爱不释手的问道。
哑巴叔没说话,走到炕边,拿起炕桌子上的毛笔,在鹅黄色的草纸上写了三个遒劲的大字:双飞燕。写完他又指了指刀,又指了指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说这“双飞燕”是专门为我打造的。
“叔,俺稀罕死你了。”我看着双飞燕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了。
哑巴叔见我很是喜欢,高兴的笑了起来,一笑满脸的皱纹,印证岁月的痕迹。
婶子回屋,说道:“丫头,今中午不行可哪乱跑了啊,就在婶子家吃,婶子给你炖排骨豆角,烀锅铁子吃。”
一听到锅铁子,我的嘴里就不停的吞咽着唾液,那是我最爱吃的,玉米面里面打上几个鸡蛋,然后放上点白糖和盐,揉成饼状,然后贴在在炖排骨豆角的铁锅的周围,借着锅内的肉香菜香的浸润,饼底下被锅烙出那疏脆的咖子……那滋味,可称作美味。
想着想着,突然想起来了,师傅交代我的事还没做呢。